王養飢的心裏一虛，頓時沒了底氣，就連眼神之中也是明顯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心裏有鬼。
雖然王養飢已經極力掩飾，但很可惜，還是被王湛看出了破綻。
兩人不謀而合地相互對視一眼，導致空氣裏都瀰漫着一絲尷尬的氣息。
王養飢暗暗喘了一口氣，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他只是直勾勾地凝視着王湛，眼裏流露出幾分顧慮。
當場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當中，王湛暗自醞釀了許久。
他定了定神，開門見山道：“王養飢，我以爲你應該有自知之明。”
“雖然現在很不想承認，但我不得不說的是，擎嘯當年確有拿我當兄弟。”
“而你呢，哪怕是在現在，也還是想着怎麼試探我。”
“華山一行，想必就是你試探我的手筆吧？”
王養飢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裝瘋賣傻，明知故問道：“我爲什麼要試探你？”
王湛再度睜眼時，眼神突然變得跟刀一樣鋒利，炯炯有神的雙目彷彿可以看穿一切。
“因爲你想知道擎嘯對我下死手的原因。”
“你想知道，我跟擎嘯分明親如兄弟，但是爲什麼，他寧願讓烊國損失一名得力干將，也要除去我的性命。”
王養飢被拆穿後，覺得有些無地自容，到頭來只好硬着頭皮解釋道：“我只是關心你。”
“收起你這虛僞的嘴臉。”王湛毫不留情道，不給王養飢絲毫的面子可言。
“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你的猜測是正確的，擎嘯殺我，的確是因爲鎮國之劍。”
“當初王霸意圖認我爲主，擎嘯害怕自己王位不穩，所以對我起了殺心。”
“正是因爲這個，他才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王養飢聽得心情越發沉重，臉上毫無光彩，已經展露不出一絲的笑顏。
他定了定神，沉聲道：“果然如此。”
“能讓鎮國之劍認主，王湛，你當真厲害。”
“不過烊王因此殺你，你倒也不冤。”
“我知道你一向愛劍，尤其是對那些好劍名劍毫無抵抗之力。”
“可當我首次向你發出邀請時，你卻拒絕了我。”
“這便不得不讓我懷疑，你跟鎮國之劍的過節。”
“現在看來，你是心有餘悸，所以剛開始的時候，纔不願跟我一道上華山劍宗了。”
王湛微微擡起頭來，眸中帶着一絲感傷：“我已經厭倦了皇室裏的明槍暗箭。”
“說實話，我是有些累了。”
“經歷了烊王那一出後，我不願再去輕易地相信任何一個人，尤其是那些令我捉摸不透的人。”
“王養飢，你的心思，你的城府，足以令你獨當一面。”
“沒有我，你若施展才能，照樣能把黎國治理得井井有條。”
王養飢的雙手背過身後，深吸一口氣道：“這是你的真心話？”
王湛認真道：“肺腑之言，句句由衷。”
王養飢低了低頭，一籌莫展道：“只可惜，現在恐怕有些晚了。”
“你給我惹了個大麻煩過來，此事若處理不當，我大黎將被烊國的虎狼之師蕩平……”
王湛的眼睛一閉一睜，像是對此提起了一絲興趣：“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王養飢板着一張臉，如實相告道：“你走之後，羅春海都已經告訴我了。”
“但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替我大黎揪出了這麼大一個禍患。”
“張旭良是華山劍宗不得不抹除的存在，即便這會引來烊王注意，我也不能讓鎮國之劍淪落到他烊國的掌控之中。”
“只是萬萬沒想到，最後竟然把你自己給暴露了。”
王湛昂首挺胸，輕聲道：“一場交易而已，所以不必言謝。”
“更何況我自己也因此付出了代價，烊王知道我還活着，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但你若把我交出去，定能解黎國之危。”
“把你交出去？”王湛輕蔑一笑，打趣道，“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從我的手掌心逃脫麼？”
“如果說風罡是鎮國之劍，那你可是我大黎的鎮國之寶。”
“我怎麼會輕易地把鎮國之寶交到烊王手上呢？”
王湛稍稍皺眉，一本正經地說：“烊王不達目的不罷休，他要麼接我回去繼續爲他所用，要麼就地處決，格殺勿論。”
“你若拿我當鎮國之劍，就不怕他帶着虎狼之師踏平你黎國疆土？”
王養飢滿臉都是一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的鎮定神情，好像是對此不以爲意。
他淡然一笑，神色自若道：“我身爲黎王，黎國就是我的全部，我當然怕了。”
“但我更清楚一個道理，有你這個鎮國之寶在，擎嘯就做不到。”
“倘若失去了你，那纔是真的把我大黎推向了覆滅之路。”
“要說誰有辦法阻止烊王進犯我大黎，那必然是你王湛。”
“本來就是兩全其美的辦法，我爲何要做出選擇呢？”
王湛的眉梢一緊，心中更是一陣觸動。
王養飢這話的意思，他算是聽明白了。
合着王養飢是貪得無厭，既想留住王湛，又想讓王湛替他擺平這爛攤子。
如此一舉兩得，恰合王養飢的心意。
若是想要王養飢放王湛離開，那卻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了。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顧慮重重道：“你未免太高看我了一些。”
“還真當我是從前的那個我麼？”
王養飢邁着沉着穩健的步伐向王湛邁進兩步，微微一笑，與之對視道：“我知道，就算你已經大不如前，也總會想出辦法助我大黎度過難關的。”
“王湛，你別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你可是我大黎的九皇子，跟我大黎息息相關、脣亡齒寒。”
“大黎能否度過難關，可就看你的了。”
王養飢一面這樣說着，一面用手拍了拍王湛的肩膀，而且他的嘴角還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
王湛的心裏五味雜陳、百感交集，眉眼之間是說不完的心酸，道不盡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