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春海面露難色，覺得有些爲難。
可王湛說這番話時的堅定不移，讓羅春海聽起來又不像是假的。
羅春海不禁要想，難道自己的劍宗裏當真存在劍諜？
可即便是真的有劍諜在，又怎麼可能會是張旭良呢？
羅春海有些不大相信，不過與其說他是不相信，倒不如說他是不敢信。
張旭良身爲華山劍宗的掌事，更是華山劍宗的中流砥柱、得力干將。
羅春海因追求劍神境而無暇分身，宗內大事小事全權交由張旭良打理。
因而張旭良對羅春海來說，可謂最值得信賴和託付之人。
現在王湛告訴他張旭良就是烊國派來的劍諜，羅春海或多或少總會有些難以接受。
羅春海暗暗喘了一口氣，依舊愁眉莫展地問：“我知道這不該是我所能涉及的範疇，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一句，九皇子究竟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烊王精心部署至此，總不會讓別人輕易知曉吧？”
“此事既是絕密，應該沒人知道纔對。”
話說至此，羅春海已經對王湛起了疑心，
可即便是這樣，王湛也還是一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的鎮定神情。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天下就沒有密不透風的牆，你不知道的事，總會有人知道。”
“正因此事絕密，我纔不能與羅宗主多言。”
“能告訴羅宗主這個祕密就已經是仁至義盡。”
“烊王擎嘯策劃多年，不料他深埋已久的計劃還是被人挖出。”
“知道張旭良真正身份的人寥寥無幾，事情敗露後，他總會想到是誰泄的密。”
“因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在用我的命，救黎國的命。”
“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羅宗主，只要張旭良這個劍諜一日不拔除，風罡便有一日危在旦夕。”
“而你多年以來的鎮守，又是爲了什麼呢？”
羅春海的心中一陣觸動。
王湛這一問，着實是問到他的心坎上了。
自己這麼多年鎮守華山，無非就是爲了守護鎮國之劍。
倘若持續將鎮國之劍置於險境，自己這麼多年的付出，抑或是修煉到更高的境界皆是徒勞。
當務之急，乃是清除禍患、激濁揚清！
羅春海的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他起身側對着王湛，憂鬱的眼神望向遠方道：“即便我相信九皇子的話，我華山劍宗內真的存在烊國劍諜，可此人又怎麼可能會是張旭良呢？”
“他可是……”
還沒等羅春海把話說完，王湛便是毅然決然地將其一把打斷道：“能讓羅宗主深信不疑到這個地步，可見擎嘯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照這個形勢發展下去，整個華山劍宗都將在張旭良的掌控之中。”
羅春海的眉梢一緊，心中更是慌了一下。
他稍稍扭頭，簡單粗暴地瞥了旁邊坐着的王湛一眼，飄忽不定的眼裏透露着幾分心虛。
羅春海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嘆息。
他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才憂心忡忡道：“當初我們約定，你告訴我劍諜的身份，還需我親自驗證纔是。”
“可現在你告訴我劍諜是張師弟張旭良，這又該讓我從何查起呢？”
“這還需要查麼？”王湛用嘴哈了哈手，沉着冷靜道，“既然已經知道了最後的答案，你直接找張旭良對峙便是。”
“不用什麼權謀詭計，只需稍稍試探一二，便能從他口中詐出實情。”
“而且你還用不着擔心張旭良打死不認。”
“他的境界在你之上，而今地位又是華山劍宗的掌事，距離掌控整個華山劍宗僅有一步之遙而已。”
“他不必畏懼你，因而也不用擔心身份敗露。”
“只要他暗中處決了你，然後對外宣稱羅宗主走火入魔而亡，這樣一來，張旭良繼承你的宗主之位，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羅春海的心裏“咯噔”一聲，顫了一下。
他急得眼珠子都猛地往外瞪了瞪，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他緊皺着眉頭，轉而找起了王湛的麻煩道：“九皇子果真好手段。”
“雖告訴了我劍諜的身份，我卻拿劍諜沒有辦法。”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得兌現當初對九皇子的承諾，讓曹清仁留在華山劍宗最多半月。”
“但是對我而言，對整個華山劍宗而言，這劍諜的身份豈不是說了與沒說一樣！”
王湛聽得出來，羅春海顯得格外焦急。
於是他同樣站起身來，更把駝絨衣往身上披了披，說：“什麼叫說了與沒說一樣？難道羅宗主是不打算找張旭良的麻煩，把他送回烊國嗎？”
羅春海板着一張臉，焦頭爛額道：“九皇子莫要答非所問。”
“張旭良已至劍仙巔峯，如九皇子所言，他的劍術在我之上。”
“倘若我徑直拆穿他，反而會讓他狗急跳牆，甚至是將自己逼上絕路。”
“難道讓我隕落，讓張旭良繼承華山劍宗的宗主之位，這就是九皇子想看到的嗎？”
王湛閉了閉眼，面朝遠方，悵然道：“張旭良繼承宗主之位，則黎國盡在烊國之手。”
“即便烊國遲早要吞併六國，卻也不該是現在。”
“我有辦法助羅宗主擊敗張旭良，就要看羅宗主有沒有這個膽量和氣魄了。”
羅春海聽到此處，忽然堅定了眼神，大義凜然道：“我身爲華山劍宗的宗主，守護鎮國之劍本就是我的使命。”
“莫要說我原本就有那個能力，縱是沒有，也定然是要攜華山衆弟子殊死一搏的！”
“好。”王湛爽快地一口答應道，“我可以幫羅宗主躋身劍神境三刻，到那時，張旭良必然不是你的對手。”
羅春海一聽，就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九皇子能助我躋身劍神境？！”
羅春海一臉詫異地望着王湛，只覺得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王湛面無表情，幽幽道：“三刻而已，只是一時的。”
“三刻過後若還不能解決張旭良，則華山劍宗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