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羅春海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而難以自拔之時，王湛卻是乘勝追擊、趁熱打鐵道：“是讓風罡危險一時，還是讓華山劍宗的千古名聲敗壞一世。”
“這其中的利弊，羅宗主可是需要好好思量纔是。”
“我相信羅宗主在位期間，也一定不希望華山劍宗毀在自己的手裏吧？”
羅春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
其眉頭緊鎖，好似密密麻麻的荊棘叢生，顯然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王湛的一席話讓他心中隱隱不安。
羅春海不禁要想，如果華山劍宗裏當真混入了他國的劍諜，那對方的目標必是風罡無疑。
而這個人隱藏得如此之深，能叫自己毫無察覺，可見對方的底細不容小覷。
以風罡爲賭注的賭局，羅春海實在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風險。
唯有早日揪出隱藏在華山劍宗的劍諜，才能保風罡無虞。
羅春海想到這裏，倒是越發好奇王湛口中的劍諜是誰了。
於是他幾經思量過後，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看向王湛，試探道：“九皇子當真沒有騙我？”
王湛神色自若地用嘴哈了哈手，帶着點俏皮意味地不正經說道：“騙你是小狗。”
羅春海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內心在經過長時間的掙扎後，還是選擇了退讓道：“好，九皇子告訴我誰纔是華山劍宗的劍諜，我就允諾曹清仁留下最多半月。”
“但此人的身份必須由我親自核實確認，我得保證九皇子所言屬實。”
“倘若對方並非劍諜，那我們之間的約定便作不得數。”
王湛面不改色心不跳，格外爽快地一口答應道：“沒問題。”
羅春海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指尖對準偏遠涼亭的方向，邀請道：“那麼便請九皇子，借一步說話吧。”
說着，兩人便朝着涼亭的方向漸行漸遠。
曹清仁愁眉不展地注視着兩人的背影，走到施牧身邊問：“王湛和羅宗主在說什麼？怎麼還走遠了？”
“不知道呀。”施牧撓撓頭，雲裏霧裏道，“好像是在說什麼劍諜不劍諜的。”
“不過你放心，完蛋這傢伙，雞賊得很。”
“羅春海絕對佔不到便宜的，你靜候佳音就成。”
曹清仁點點頭，憂愁的眼神望向涼亭下的二人，對自己能否留在華山劍宗一事感到些許擔憂。
與此同時，涼亭下的羅春海已經和王湛相對而坐。
他板着一張臉，認真問道：“說吧，藏在我華山劍宗的劍諜是誰？”
王湛面帶微笑，語出驚人道：“便是你劍宗掌事，張旭良。”
隨着王湛的話音剛落，羅春海竟是在聳了聳肩膀的同時，忍不住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
王湛好奇他爲什麼冷笑，便有些疑惑地問：“哦？聽羅宗主這笑聲裏的意思，莫非是早就知道？”
羅春海的眼睛一閉一睜，氣定神閒道：“我冷笑，不是因爲我早就知道。”
“而是因爲九皇子此言一出，我便覺得荒唐至極。”
王湛輕聲笑笑，恍然大悟道：“原來羅宗主不信。”
“如此荒謬，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我爲何要信？”羅春海不甚服氣地反駁道，全然沒有絲毫懷疑張旭良的意思。
畢竟張旭良身爲華山劍宗的掌事，勤勤懇懇地爲華山劍宗鞠躬盡瘁多年，可謂勞苦功高。
更何況他還是羅春海重用之人，羅春海又怎會輕易懷疑自己的親信呢？
可王湛既然這麼說，便總有他的道理。
不管羅春海信與不信，這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只見王湛暗暗喘了一口氣，鄙夷不屑的眼神中透露着幾分無奈：“羅宗主信也好，不信也罷。”
“張旭良就是潛藏在華山劍宗的劍諜，此乃毋庸置疑的事實。”
羅春海輕聲一笑，饒有興致道：“既然九皇子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不妨再說說，他是哪國派來的劍諜？”
“好讓這個荒謬的謊言有頭有尾。”
“是北戎，還是南齊？”
華山之巔的風大，吹亂了王湛額前的髮絲。
他更把駝絨衣往身上披了披，幽幽從嘴裏吐出幾個字道：“都不是。”
“把劍諜派到劍宗，能想到這一步的，只有烊王，擎嘯。”
“西烊？”羅春海眉梢一緊，說起話來都多了幾分忌憚。
緊接着，王湛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繼續振振有詞道：“大爭之世，七國爭鋒。劍諜之間，你來我往。”
“劍諜的存在對七國而言，已經是司空見慣的尋常之事。”
“不過通常情況下，一國之君都會派劍諜滲透到另一個國家的朝堂之中，極少有像現在這般，派劍諜深入劍宗內部。”
“派劍諜深入朝堂，是爲做那一鍋粥裏的老鼠屎，敗壞風氣，破壞朝政，從而達到弒君王、亂江山的目的。”
“如此一來，國家便盡在佈局之人的手中。”
“而派劍諜深入劍宗，則同樣是這個目的。”
“但劍宗裏有鎮國之劍，鎮國之劍掌管國家氣運，因而對鎮國之劍下手，依舊可以達到顛覆江山的目的。”
“只不過鎮國之劍是國家繁榮昌盛的根源，毀了鎮國之劍，一個國家便再無翻身的可能。”
“釜底抽薪、拔本塞源，這就是格局。”
“烊王擎嘯素有吞併天下之心，現在羅宗主還認爲，你華山劍宗沒有擎嘯派來的劍諜麼？”
羅春海的心絃一緊，這一時之間，竟是被其辯駁得啞口無言、無話可說了。
起初羅春海並不對此爲意，但聽了王湛的這一席話後，也不由得更加謹慎三分。
他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故作鎮定道：“不知九皇子又是如何知道這麼多的呢？”
“我怎麼知道的，你不用管。”王湛漠然置之道，“你要做的，只是相信。”
“但如果你執意以風罡的安危爲賭注的話……”
王湛說到這裏，頓了一頓，進而低了低頭，淡然一笑道：“羅宗主是有格局的人，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的。”
“爲了華山劍宗和黎國的將來，你只能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