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輕聲笑笑，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平心靜氣地喝了口茶水，心知肚明道：“看來王養飢果然不笨，他很快就清楚了你的意圖。”
“或許你原先安分守己還能得到他的賞識，可現在你主動攬功，他是生怕，你會危害他親生兒子的利益了。”
王道江的眉梢一緊，心裏頓時有股不祥的預感猶如旭日東昇般冉冉升起。
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惶恐不安道：“你的意思是，父王已經開始提防我了？”
“照目前的形勢來看，的確是這樣的。”王湛面不改色心不跳，神色自若道，“不過這件事情，他縱使再怎麼提防也沒用。你只管做你的便是，該是你的，總會是你的，他王養飢做不了主。”
“至於那個王振堂，你不用擔心他會對王養飢下毒手。”
“王養飢身爲堂堂一國之主，身邊自有高手相護，再說了，不是還有個紀燦跟在他身邊麼？”
王道江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神色愀然道：“好吧，我只是想不通，父王對我的態度爲何突然變得冷淡了許多，不過聽九弟這麼一講，我便是寬心許多了。”
王湛微微一笑，沉着冷靜道：“王養飢對你的態度有所轉變，恰恰證明了我們已經走上了一條正確的道路。”
“大哥無需顧及其它，只用相信，有我在，沒什麼可以阻攔大哥收攏人心。”
王道江微微嘆息，搖搖頭，笑着自嘲道：“我原以爲只有權臣纔會籠絡人心，沒想到到最後，我自己竟也成了這一類人。”
王湛稍稍擡頭，振振有詞道：“無令而擅爲、虧法以利私、耗國以便家、權力大到可以控制君主的，纔是權臣。”
“相較於權臣而言，起碼我們的出發點總是好的。”
“等到黎國海晏河清、一切都步入正途的時候，誰是權臣，誰是忠臣，自有分曉。”
王道江豁然開朗地笑了笑，說：“聽九弟一言，猶如醍醐灌頂，使我茅塞頓開。”
“看來我日後，還要多多向九弟學習帝王之術纔行了。”
王湛低了低頭，謙遜一笑道：“大哥說笑了，帝王之術高深莫測，我自己也只是略懂而已。”
“與其說我這是帝王之術，倒不如說是一些低眉淺笑、算計人心的本領罷了。”
王道江的嘴角微微上揚，笑了笑，話鋒急轉道：“誒，對了，爲何不見施牧在此處？他不是先行回來了嗎？”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坦言相告道：“我有其它事情讓他去辦了，短時間回不來，怎麼？大哥可是有事兒要找他？”
“哦，也沒什麼事情。”王道江含蓄一笑，由衷敬佩道，“只是我細細想來在悅來客棧發生的事情，覺得他真是太威風了。”
“我以爲像施牧這種境界的高手不是投身劍宗守護鎮國之劍，就是跟隨君主報效國家了，沒想到茫茫市井裏還藏了一個。”
“他出手的那一刻，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難得見到劍仙之威，我還想請他指點一二呢。”
王湛輕聲笑笑，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寒門尚且能出貴子，市井小民當中又爲何不能出個劍仙呢？”
“施牧這傢伙，平日裏看起來不拘小節、吊兒郎當的，的確舞劍的時候還頗有幾分風流，沾染幾分俠氣，我亦是頗爲欣賞。”
“大哥要是想請他指教的話，倒也是未嘗不可。”
“得劍仙一言，勝過勤學苦練數載；得劍神一言，資質非凡可登巔峯。”
“施牧看似平平無奇，可劍道上的造詣，確實不比我差的。”
王道江覺得有些好笑，便興致勃勃地打趣道：“九弟又說笑了不是？”
“雖然我的確很佩服九弟的聰明才智，可要論劍道的話，九弟連我尚且不及，要跟施牧劍仙比起來的話，恐怕還差了個十萬八千里呢。”
王湛聽到這裏，只好在搖頭晃腦的同時，無可奈何地苦笑兩聲，旁的便是別無他法了。
王道江長舒一口氣，又言歸正傳道：“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請施牧劍仙指教，還得讓九弟多幫我說說好話、引見引見纔是。”
“我們雖然相識一場，卻不如九弟和他那麼熟識。”
“如果是看在九弟的面子上的話，我相信施牧劍仙一定會有更多耐心傳我一招半式的。”
王湛輕聲一笑，從容不迫地說：“要得施牧指點，何須如此麻煩？我教大哥一招，不用我說什麼，施牧也一定會對大哥傾囊相授的。”
“哦？”王道江眉頭一皺，當即就提起了一絲興趣。
他更把腦袋往前湊了一些，側耳傾聽，很是好奇王湛口中的辦法。
……
一段時間過後，王養飢也正在去往東邊大院的路上。
只是他來的時候，王道江已經走了。
“王上駕到——”
紀燦的尾音無限拉長，聲音也頗爲洪亮，整個東邊大院幾乎都能聽得到，坐在房間裏擦拭軒轅的王湛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過他並不驚奇，彷彿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且王湛也不行禮迎接，像是已經習以爲常，壓根兒沒把王養飢放在眼裏。
當王養飢孤身一人推門而入的時候，王湛提起軒轅當作鏡子照了照，言簡意賅道：“你果然還是來了。”
王養飢走在他面前，微微皺眉，面無表情道：“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會來了。”
“自然是知道的。”王湛把軒轅收回劍鞘，把指尖對準桌上茶水的方向道，“不然我又怎麼會提前給你倒好茶水，就等着你過來喝呢？”
王養飢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心裏想着他難得親自倒茶招待自己，便看在這杯茶水的面子上坐下來與他好好說道說道。
但當王養飢入座端起茶杯正準備飲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卻是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而後更是察覺到了一絲端倪。
他把茶杯端到半空頓了一頓，進而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其中的問題所在道：“這茶水都已經涼了，看來它用來招待的人並非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