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江傴僂着身子,恭恭敬敬道:“兒臣叨擾父王釣魚,是想給父王引見一個人。”
聽到王道江這般故弄玄虛,王養飢不由得提起了一絲興趣:“哦?”
王養飢睜開雙眼,放下釣魚竿,起身回頭望去,卻只看到狼狽不堪、蓬頭垢面的王振堂。
王養飢眉梢一緊,當即就察覺到了一絲情況的不妙。
“堂兒?”
王養飢時而看看左邊的王振堂,時而看看右邊的王道江,心裏頓時有股不祥的預感猶如旭日東昇般冉冉升起。
“這是怎麼回事?”王養飢愁眉不展地問。
王道江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開門見山道:“經過兒臣調查發現,此人乃是昶國劍諜。”
王養飢的心裏“咯噔”一聲,顫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王振堂這劍諜身份來得突然,還沒等王養飢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便聽王道江繼續說道:“三弟屢次出入悅來客棧,而事實上,悅來客棧的客房裏全都住着昶國的劍客。”
“三弟每日和這些昶國劍客祕密往來,傳遞着我大黎的機密情報。”
“現如今,這些昶國劍客已被兒臣一網打盡,押入地牢,聽候父王發落。”
“兒臣以爲,三弟身爲悅來客棧的幕後主謀,身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王養飢微微皺眉,不是因爲聽到了王振堂是昶國劍諜一事,而是因爲他覺得,王道江的所作所爲,已經有了排除異己之嫌。
王道江平日裏在戰場上立下汗馬功勞也就罷了,而今還特地拔除昶國劍諜,這個劍諜的身份還是王養飢收養的皇子,這不得不引起王養飢的警覺。
王養飢有理由懷疑,王道江的別有用心。
他若是安安生生地當個義子也就罷了,可要是當真生起了爭奪儲君之位的想法,王養飢從今往後就必須處處提防。
王養飢愁眉不展地凝視着王振堂,令王振堂頓時生出了滿滿的無助感和無力感,殊不知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王道江的居心叵測而已。
王振堂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地掙扎着身軀,嘴裏仍含糊不清地叫嚷着些什麼,彷彿一點兒也不會累似的。
王養飢邁着沉着穩健的步伐緩緩走到王振堂面前,進而從容不迫地拔掉他嘴裏的乾布。
王振堂重獲開口說話的自由後,當即就惡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氣,進而一臉兇狠地盯着王養飢。
“昏君!你放開我!有本事跟我單打獨鬥!讓人這樣扣押着我算什麼本事?!你勝之不武!”
“昏君?”王養飢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殺氣騰騰道,“果然是劍諜會說出來的話。”
“本王更是全然沒有想到,本王收入膝下的義子,居然會是昶國的劍諜。”
“當時你分明就那麼一丁點兒大,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已經在爲宋渭江效力了?”
王振堂掙扎着表情,朝王養飢怒吼道:“我生是昶國的人,死是昶國的魂,我這一生,永遠都只爲了昶國效力!”
王養飢聽了這話,忍不住在聳了聳肩膀的同時,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道:“呵!你倒是忠心愛國!欺瞞了本王這麼多年!這些年在本王身邊潛伏得一定很辛苦吧?”
王振堂的面目猙獰,不管不顧道:“爲昶王效力,縱然身死,亦在所不惜!”
王養飢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靜靜地看着王振堂,倒覺得他越發可笑。
“父王。”王道江板着一張臉,忽然雙手抱拳道,“王振堂執迷不悟、冥頑不靈,對待這樣的昶國劍諜,兒臣提議,不容放過!”
“去你的王振堂!”王振堂猛然瞪大雙目,破口大罵、咬牙切齒道,“老子叫舒玉勝,要不是寄人籬下,老子才懶得叫王振堂這個破名字!”
“舒玉勝?”王養飢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言語裏好像多了幾分鄙夷不屑,“這就是你在昶國的名字?”
“是。”王振堂大大方方甚至還引以爲豪地承認道,“比你起的名字好多了,起碼沒有跟着你這個昏君姓!”
王養飢冷笑一聲,饒有興致道:“你口口聲聲罵我是昏君,可我聽說宋渭江殘忍好殺、品性頑劣,相較於不理朝政的我而言,到底誰纔是昏君?”
“如果你實在沒有一雙明辨是非的慧眼,那我便挖了你的招子,丟到湖裏餵魚,也比你這樣黑白不分要好得多。”
“來啊!”王振堂怒吼一聲道,“老子不怕你!反正今天橫豎都是個死,要殺要剮,隨便你!”
王養飢低了低頭,輕聲笑笑,道:“說的對,反正橫豎都是個死了,你叫王振堂也好,叫舒玉勝也罷,這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只不過你在我大黎擔任劍諜多年,如果就這樣一死了之的話,多年以來的耕耘就此荒廢未免可惜,不如我給你一個拔劍相向的機會。”
“跟我決鬥,用你自身的劍術,換自己一條性命,如何?”
王道江聽到這裏,急得眼珠子都猛地往外瞪了瞪,瞬間就不淡定了。
因爲他知道,王養飢只是區區劍修境,而王振堂對自己而言或許不足掛齒,可也有着不容小覷的劍癡境。
劍修要想打敗劍癡,可謂難如登天!
“父王!”王道江神色慌張道,“王振堂乃是劍癡境,其劍術不容小覷啊!”
王養飢滿臉都是一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的鎮定神情,好像是對此不以爲意:“本王知道了。”
“父王!”王道江更進一步地主動請願道,“此等小事不勞父王親自動手,兒臣願爲父王分憂!”
“本王說,本王,知道了!”王養飢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極爲不悅的怒色,就連語氣也是一下子變得嚴厲起來,似是有些不耐煩。
被王養飢這麼一呵斥,王道江便是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他只面露難色,心中隱隱不安。
儘管擔憂王養飢的安危,卻也是沒膽子再多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