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茲收起拳頭,望着面前被碾成肉醬的監工,聳了聳肩膀,遺憾地說道:
“抱歉,我還以爲你挺強的……”
對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道途的氣息,下意識以爲是個實力高強的存在。
結果沒想到這麼弱,他剛剛揮了一下拳頭,拳風就把對方粉碎了。
鮮血和肉沫被殘忍的風壓曬乾碳化,宛若製作失敗的牛排一般,散發出難聞的燒焦惡臭,夾雜着鐵鏽腥味,不一會兒就在工廠裏瀰漫開來。
工人們呆滯地看着他,直到利奧茲擡起頭,幽藍的雙眸歉意地掃向衆人,立刻掀起一片譁然。
“殺入了,快跑啊!”
“怪物,這他媽的絕對是怪物!”
“我們不找警察,放過我們吧……”
沒有散發哪怕一點威壓,這些工人立刻就跑得沒影,滿心寫滿絕望,就連報警求救的心情都沒有。
“你都把人嚇到了啊。”
拉娜恩墊着腳尖來到他身旁,揹着手,上身微微傾過他的身側,擡眼看了一眼落荒而逃,就連鞋子都丟了的工人身影,轉而調侃起利奧茲:
“這下好了,本來我們是來打探線索的,人都沒了,這任務怕不是要斷了。”
“斷了?我看未必。”
利奧茲轉過頭,看向一旁血淋淋的車牀:
“我們剛過來,那個監工就用斧子砍了一個工人的腿,就好像是裏故意安排的橋段——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說不定,這纔是觸發任務的線索。”
拉娜恩一歪頭:
“咦?你不是沒怎麼玩過遊戲嘛,怎麼說起來頭頭是道的。”
“在所有作家裏,未經人事的小雛男和乙女,往往是對愛情描寫最細膩、最真摯的,在他們的筆下,愛情總是美好而純粹的——反觀真正結婚了的作者,對愛情的描述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毫無新奇和樂趣可言。”
月月眼前一亮,一捶掌心,斷言道:
“懂了,你是雛男。”
啪!
利奧茲彈了一下對方的腦門,月月立刻捂住額頭,委屈地說道:
“誒喲!你打我作甚?對女孩子這麼粗暴,小心找不到女朋友哼!”
“我可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年輕。”利奧茲道:“我家的孩子都能組艦隊了,不勞你這小丫頭費心了。”
“騙人。”月月嘀咕道:“就你這說話的水平,哪個女孩子能看上你。”
“嚴格意義上來說,看上我的不是女孩子,連人都不是……”
“哦懂了,你是那種把只存在於虛擬世界的二次元人當老婆的宅男,對吧!”
啪!
“誒呦!嗚——你怎麼又打我,真將軍,你玩不起是不是?”
“打你是爲了讓你別耽誤我正事兒。”
利奧茲說着,繞到車牀邊上,蹲下身,看着倒在血泊中,腿部血流不止的孩子。
“嗯……還是個童工。”
利奧茲摸了摸下巴,打量起對方。
“淡棕色短髮,骨骼纖細,長期營養不良,個子卻不低,至少有一米七了,面容清秀,看起來不像是男孩子,不過還沒到發育期,男生女相也很正常……這裏有工作證?他們居然還知道給童工發工作證?”
利奧茲說着,伸手扯下對方脖子上掛着的工牌,上面寫得文字和英語大差不差,基本可以認出來:
隸屬:里斯本機械廠
職位:裝卸工助理
姓名:蕾德妮婭·金
性別:——
年齡:17歲。
“嗯?”
利奧茲瞥了一眼血泊裏的孩子,對方的臉上還有些雀斑,皮膚雖然飽經風霜,但仍然透着稚氣。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17歲的人。
性別也沒有填,系統現在還派不上用場。
“要把這孩子送醫院嗎?”拉娜恩走到跟前,折起裙子,彎腰低身,看向地上的孩子:“嗯,她看起來會是個大美人啊。”
“是嗎?我感覺他是個男孩。”利奧茲隨口道。
“她叫蕾德妮婭,多半是女孩子啦。”拉娜恩說:“不過也有可能是‘雷德尼亞’——反正,美麗是不分男女的。”
倆人隨便聊了兩句,地上的蕾德妮婭開始掙扎起來,‘他’開始劇烈喘氣,嘴脣迅速發白,就算是在這麼冷的天,傷口也沒有止住流血的意思。
“送醫院估計來不及了。”利奧茲運轉氣力,緩緩隔空傳輸,讓渡給血泊中單薄的身軀。
拉娜恩翻了個白眼,嗔怪道:
“你是故意的吧?一開始就看中這孩子可能是線索,找個理由扣在手裏?”
“那倒不是,我不需要那麼麻煩。”
利奧茲用氣力止住斷裂的血管與神經脈絡,淡淡說道:
“我只是忘了,凡人會流血死亡。”
“原來如此。”
拉娜恩揹着手,看向被稱爲蕾德妮婭的少年,突然間眼前一亮:
“嘿,真,你看,她開始動了……”
“是嗎?”
利奧茲沒有在意,而是低頭繼續療傷。
“哼嗯……呃……”
蕾德妮婭鼻翼翕動着,渾身不住地顫抖起來,似乎是受不了周圍的寒冷,‘他’的眼皮子開始打架,如同陷入網中的鳥類一般,奮力掙扎着,綿密的睫毛緩緩掀起又落下。
光線落入‘他’的眸子,淺灰的瞳孔聚焦,隱隱約約地倒映出利奧茲忙碌的身形。
‘他’抿了抿乾裂的嘴脣,微微張開口,發出近乎小貓嗚咽的聲音:
“救……”
“真,他在說話……”
聲音離‘他’很遠。
“別怕。”
拉娜恩低下頭,擡手按在‘他’的額頭上,關懷地說道:
“你會沒事的,相信我……”
‘他’張了張嘴,耳朵裏好像裝着大海,海洋把砂石捲起,把‘他’一口吞下,淹沒在最深處。
海底像是翡翠一樣碧綠。
“嗯——這是怎麼回事?”
海底有着綿延的白沙灣流。
“真,整個世界在崩塌!”
海底的水流會沿着時間向前,也可以逆流而上,回到過去。
“系統——找到了,怎麼回事?地理標識,我們居然是在境淵——”
回到那翡翠之海的最深處。
接着,意識如同斷了弦一般,瞬間滑落沉底,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