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鎮深山坳裏,隨處可見大聲喝斥的礦工頭,手裏揮舞着皮鞭,張牙舞爪。
衣裳襤縷、瘦骨嶙峋的礦工們,每當路過凶神惡煞,動不動揮鞭抽人的礦工頭時,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一名長相黑黢黢的少年從幽閉的洞口,挑着簸箕走出來,許久未見陽光,猛一下白光灼刺,踉踉蹌蹌的差點栽倒。
穩了穩身上的扁擔,走向右側的山坡上,待礦工頭檢查完簸箕裏全是棕褐色的石頭後,他把簸箕石頭倒下山坡。
礦工頭在冊子上找到他的名字,重重劃上一道。
礦工頭又冷冷的望了少年一眼,鼻孔哼道:“鄭蠻子你三擔任務完成,但你爹今日還欠二擔,完不成,沒飯喫!”
年僅十七的鄭蠻子,想開口再求求情,但想到被抽打的後背,又低下了頭:“嗯。”
擔心爹的身體,鄭蠻子提起簸箕疾步走向洞內,斑駁黢黑的洞內,有人的地方亮着微弱的燈火,礦工們正拿着鐵鑿嘭嘭地在牆臂上開鑿石頭。
而鄭蠻子回去的方向,正在發生激烈爭執。
“滾!人都要死不活的,還霸着鋒利的鑿子。”
倔三一腳踹在鄭大頭的肚子上,本就病重的鄭大頭吐出一口鮮血,可雙手還死死地拖着倔三的腿不放。
“那是我們家的鑿子,你還給我。”
倔三呸一聲,朝鄭大頭吐出一口唾沫:“鬆不鬆手?再不鬆手,老子一腳踢死你。”
鄭大頭氣弱聲嘶:“不!我家蠻子要用!”
旁邊的礦工不忍心,勸道:
“倔三,老鄭頭病了,就靠他家蠻子一人幹兩人活。你拿着了,他家好用的鐵鑿,他家蠻子怎麼挖石頭。”
“對呀,倔三,你家鐵鑿找人修修,也是頂好用的。”
“放屁,要你們多管閒事!誰敢在管閒事,我連他一塊收拾了。”
倔三橫着刀疤臉,陰惻惻說着,而雙腿極不耐煩被鄭大頭像蛇一樣彈住,猛地擡起右腳用力踹去,被踢飛的鄭大頭直接撞到礦石上。
“鄭大頭?”
“大頭兄?”
微弱的燈火映出一條蜿蜒的鮮血,顯得陰森可怖。
倔三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趁人不注意,急衝衝的跑了。
不過片刻,鄭蠻子回來了,見他爹躺在祥叔懷裏。
杜伯見着鄭蠻子急急地說:“快,把你爹抱出去,你爹撞破腦門了。”
鄭蠻子霎時面色青灰,手裏扁擔哐當丟在地上,他衝過去,抱過他爹,只見他爹皮包骨的臉上,全是血。
他悲天長嚎:“爹!”
站起身子,抱着他爹往洞口衝。
剛出洞口撞到了一名礦工頭,礦工頭氣的面露猙獰,直接一鞭子抽在鄭蠻子後背上。
“孃老子的,不想活了!造反了!”
鄭蠻子忍着後背巨痛,雙眼猩紅道:“我爹,我爹受傷了!”
礦工頭像是打量阿貓阿狗一樣,瞟了一眼鄭大頭,全身血糊糊的,扯了扯嘴皮子:
“死了就把人丟到埋屍坑!”
鄭蠻子面色一僵,眼裏閃過掙扎,輕輕放下爹,撲通一聲朝礦工頭跪下,重重的磕頭:
“求求你讓遊醫幫我爹看一眼,求求你救救我爹!
我一天四擔石頭。不!我一天五擔石頭!
求求你讓遊醫給我爹看看。”
礦工頭表情陰霾,嘲笑一聲:“你以爲是來享清福的,天天叫喚着讓遊醫看病吃藥!死了就扔了,別壞了規矩!”
是了,他這一個多月已經求了他們十幾回了,可沒有人理他,也不願意放他們下山去看遊醫。
鄭蠻子絕望的望着礦工頭,可迎上的是對方嘲弄、不屑的笑意。
躺在地上氣若游絲鄭大頭,扯了扯鄭蠻子半截褲頭。
鄭蠻子趕緊轉過來頭來抱起爹,眼眶蓄着淚水,悽慘地喊了一聲:“爹。”
鄭大頭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張嘴想說話,噗……連着吐出兩口鮮血,他急促喘息幾聲,才把滿肚子鮮血壓下去:
“蠻子,爹……要走了,你要……好好活着,回去……照顧你娘,弟……妹……”
頭一歪,人走了!
“爹!!”
鄭蠻子撕心裂肺的仰天大吼,瘦骨嶙峋的手背青筋暴起,捏緊的拳頭攥變了形。
來往的礦工們望着瘦骨如柴、死狀悽慘的鄭大頭,心有慼慼然。
可不過幾息功夫,就見礦工頭趾高氣昂的抽着鞭子,示威的打得石頭啪啪響。
“幹什麼!都完成任務了?!一個個不想喫飯!”
衆人又麻木的提着簸箕、鐵錘散開了。
像鄭大頭這般情況,隔上八天十天,總會死幾個人,大家已經司空見慣了。
在礦工頭的催促下,鄭蠻子面若死灰的抱着他爹的屍體,往埋屍坑方向走去。
這時從山下走來灰衣男子,見着一名少年抱着一具屍體,他呸的一聲:“他孃的,一個死人,晦氣!”
唾沫飛到鄭大頭臉上,鄭蠻子眸中泛寒,眸子銳利的朝他剮去。
灰衣男子趾高氣揚的嗤笑:“兔崽子,欠收拾?!”
鄭蠻子見他臉色乾淨、衣裳齊整,知道是自己不能惹的。他泄氣的低垂着頭往前走,只是沒有人瞧見,他面色扭曲,恨意從眼底迸發。
灰衣男子見他老實了,才哼着小歌曲上山了。
走到一處木屋前,聽見裏頭傳來吟叫聲,他又退到木柵處,高喊道:
“漠坊主?小的有要事稟報!”
漠坊主粗啞着嗓子:“等着,老子事沒辦完!”
裏面又傳來折騰的聲音,聽得灰衣男子下半身一陣火熱。
一刻鐘後,終於完事。
走出來一名披着外衫露出上半胸的女人,露過灰衣男子時,她望了一眼下面,輕笑一聲,咬着嘴脣,往肩處輕扯了下衣裳。
灰衣男子呼吸急促,迅速的左右打量,一隻手大膽的抓了上去,揉挫。
見木屋門咯吱響,他倏的鬆開手掌,朝木屋走去。
披衫女人攏了攏衣裳,回過頭朝漠坊主方向嘬了個小嘴後,發出咯咯嚶嚶的嬌媚笑聲。
漠坊主提着褲頭出來,笑罵道:
“娘們,今日晚上,屁股撅起來,老子打爛它!”
披衫女人故意翹了翹屁股,惹得漠坊主褲頭都鬆鬆挎挎的不願意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