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嶼還能說什麼呢，可能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重又將注意力投放在眼前這堆料子上。
阿偉身爲事主，卻不停的給王嶼添堵，“王老闆，這麼多的料子，咱們得選到猴年馬月去啊？”
要不是有求於他，王嶼也許就直接翻白眼給他看了。
不過他也並沒有準備把眼前這堆料子從頭到尾翻個遍。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料子之外更有無數更好的料子。
真要是想找出最好的那一塊，就連吳文敦也未必敢說這樣的豪言壯語。
所以王嶼也並沒有打算不自量力的去這麼做。
只不過，他選到這會兒，還沒發現那塊讓他自己覺得差不多可以的那一塊。
“真沒想到，這賭石跟我想象中真不一樣。”
阿偉蹲在一旁，低聲嘀咕。
“怎麼，身在驃國，難道阿偉老闆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從事這個行當的熟人嗎？”王嶼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阿偉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我常年在外面包活幹，身邊打交道的人無一不是同行或者給我們活的老闆，就算臘戍有這樣的熟人，我也難以知曉。”
“所以，我才琢磨着……這一行老漂在外面也不是個辦法。與其等以後真幹不下去的時候再想其他營生，還不如現在就開始主動找找機會。”
這在一衆今天有飯喫，就不管明天死活的驃國人當中，絕對算得上非常有憂患意識了。
“阿偉老闆真的想轉行？”王嶼問道。
心裏對他生出幾分好感。
阿偉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這是自然。所以才麻煩王老闆。”
“這個好說，反正還有一些時間，到時候阿偉老闆有這個想法，咱們可以多走動走動。”
阿偉自己也知道隔行如隔山的道理，要不是實在過夠了離家在外的日子，他輕易也不會生出這個心思。
伸手無意識的扒拉着面前的料子，又順手將之拋回石堆，重重嘆了口氣。
王嶼的視線順着阿偉拋出的拋物線，最後聚焦在那塊料子上面，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過去。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這一塊紅色砂皮比一個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料子，竟然是截止到目前爲止，讓手玩件反應最明顯的。
阿偉好奇的看着王嶼的動作，“王老闆，這料子怎麼樣？”
王嶼點頭，“還不錯。”
阿偉頓時喜笑顏開，“剛纔我就覺得這塊料子看着順眼。王老闆，你說我是不是天生有喫這碗飯的潛質？不都說人的第六感也相當管用嗎？”
王嶼：“……”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賭石跟賭博都沾了一個賭字，所以很多最初涉及到這個行業的人，都會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
然後開啓意識流的賭石生涯，最後被現實跟錢包狠狠教育之後，纔不得不被動地接受現實、認清現實，然後陷入自我懷疑跟氣餒的情緒當中，最後選擇黯然離開這個行業。
在王嶼看來，眼前的阿偉已經開始了第一個階段，想要進入到後面的劇情，說什麼都無用，差的是社會的毒打。
慢慢來吧。
大半天的時間都是在這堆料子前度過的，一直到午飯時間，老李拎着那把巨大的飯勺趕來催促。
王在阿偉的堅持下，最後他還是選擇了那塊被他用意識流選出來的紅砂皮，高高興興的一邊摸索一邊朝着飯廳走去。
王嶼示意了一下老李，兩人慢慢悠悠的跟在阿偉身後，王嶼交代老李，散佈點流言，就說最新的莫西砂買家出現了。
他說到這裏，老李好奇的問道：“王老闆，我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外面有個姓雷的中間商，不是最先跟你接洽的嗎？怎麼最近卻又沒動靜了？”
王嶼搖搖頭，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所以他才把注意打到礦區來的安慰身上。
這些人常年身處同一個礦區，很難說是不是私下有什麼默契跟交易，任何一個人出現都有可能是一種試探。
就像，明明只有那位雷老闆看過自己的料子，可是造假料子那邊卻表現出非要買下不可的必得之心。
要說他們之間沒什麼關聯，王嶼並不相信。
心裏琢磨着事，不知不覺的就來到飯廳。
吳文敦早已經端坐在桌邊，阿偉的那幾個主力幹活的手下也在。
裏看到自己老大進門，就有一個漢子嚷嚷開了，“我說怎麼一上午沒看到老大你人呢，敢情自己給自己放假了。”
阿偉沒好氣的瞪了漢子一眼，“喫飯都堵不住你的嘴。明天開始你們就在工地上把午飯給湊合了，來來回回的跑多浪費時間。”
漢子見自只是說了一句話，就被剝奪了午休的時間，縮了縮脖子不再開口。
吳文敦笑着問道：“看樣子，阿偉老闆已經選好了。那咱們抓緊時間喫飯，稍後我帶兩位老闆去切機那邊。”
另一個漢子小聲抱怨起來，“可不是嘛，放着自己好好的生意不做，一上午找不到人，結果在外面倒騰這個……”
這話立刻點着了阿偉的脾氣，“倒騰這個怎麼了？我也不怕跟你們說，我以後還真就打算朝着這個方向發展了！王老闆手上有一批那個什麼砂的好料子，我正準備買下來，然後去曼德勒當我的富貴商人去。你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自求多福去吧。”
看這幾個漢子的反應，這樣的威脅應該三不五時就重複上演一回。
所以，漢子們用非常不滿的眼神瞅了自己老大一眼。
其中一個漢子更是直接開口對吳文敦說道：“吳管事，我們還有幾個小兄弟在工地上餓着肚子等飯喫，我們去廚房打包好帶回去再一道喫吧。就不在這給我們老大添堵了。”
這明顯是帶了情緒的。
阿偉卻絲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對方要走趕緊走。
他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眼前的料子上面，根本也無心管理自己這幾個手下。
漢子們走後，原本還算熱鬧的飯桌瞬間就剩他們三個大眼瞪小眼。
冉成跟老李端着餘下飯菜進門的時候，三個人當中，除了阿偉在興致勃勃把玩着料子外，另外那兩個就乾巴巴坐在自己位子上。
看到冉成進門爲打破眼前這種氣氛，王嶼開口邀請道：“冉成哥，一會兒喫完飯幫阿偉老闆把這塊料子解了吧。”
不明就裏的冉成毫不猶豫答應下來，有些意外的問道：“礦上竟然還真有切機？”
不等王嶼反應，老李卻率先點了點頭，“對，有。要不然我上每買一塊料子還要下山，豈不是費勁。”
冉成頓時好奇起來，“之前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老李理直氣壯的說道：“我看你們也沒有什麼解石的需求，就沒說。而且這邊買刀片比較費勁，這種機器對刀片的磨損程度又高。所以……”
冉成被老李說的更加好奇，“什麼機器？”
王嶼說道：“先喫飯，喫飽了纔有力氣幹活。”
成功轉移了冉成的注意力。
直到午飯喫完，準備離席之際，吳文敦喊住了王嶼。
“王老闆，咱們到我辦公室先談一談？”
王嶼便交代冉成跟老李先行一步，帶着阿偉去切機那邊，自己則跟在吳文敦身後朝他跟礦主的辦公室走過去。
“吳管事找我什麼事？”
不等回到辦公室，王嶼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不如到我辦公室喝杯茶，然後咱們一會兒就先去把料子看了。”吳文敦笑着安排道。
早上那會兒他還一副很淡定的模樣，一頓飯的功夫就讓他改了主意。
早知道這麼起作用，自己壓根也不用費那些勁去散步什麼流言，直接在吳文敦面前演這麼一齣戲就得了。
“行，沒問題。不過咱們白天就去看嗎？”王嶼問道。
吳文敦想了想，卻答非所問，“我只是經手，具體的要看買家那邊的態度。雖然說是我過目，但其實我還得把今晚看到的這些料子情況反饋給對方。開視頻沒問題吧？”
他隨口的問題，卻讓王嶼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正常肯定沒什麼問題，可是這些料子的真面目卻唯獨在攝像頭下無所遁形。
但是這種時候肯定不能表現出明顯的異常。
所以王嶼說道：“沒問題，自然是可以的。下午看也行，只不過我下午的時間不算充裕，要是吳管事動作快一點自然也沒什麼問題。”
說話間，來到辦公室門口，吳文敦將王嶼請進去之後，自己站在門口說道：“我打個電話問一下，王老闆先請自便。”
說完一邊掏手機一邊退出房間。
王嶼有點沉不住氣，視線看了看門口的動靜，然後撥通了向遠峯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向遠峯那吊兒郎當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
“王嶼，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說吧，什麼事？”
背景聲音嘈雜，應該是在外面下館子。
但是這會兒王嶼也沒時間跟他轉彎抹角，趕忙將自己這邊遇到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跟向遠峯說了起來。
“怎麼辦？這麼一來，不就跟我那天和你打視頻電話一樣的結果了嗎？在手機屏幕上看一眼假。”
王嶼有些喪氣。
畢竟已經在這件事情上耽擱了這麼長時間、花費了這麼多心力，要是就這麼沒了結果，別說冉成，就連王嶼自己也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