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王嶼來的時候，礦上還沒積累這麼多的料子。
看來這兩天雖然也有中間商來礦上收料子，但應該數量不多，所以纔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
看樣子，吳文敦最近私下裏的交易開展的也不怎麼樣。
阿偉就像是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瞬間就沉浸在料子堆裏無法自拔。
王嶼想了想，自己這會兒貼上去也沒用，先由着阿偉自嗨一會兒。
便站在原地沒動。
吳文敦也站在原地，看了王嶼一眼，遞了一支菸過去，王嶼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抽。
吳文敦這才自顧自的將煙點起來，深深的吸了一口。
王嶼問道：“吳管事找人找的怎麼樣？”
這話似乎觸痛了吳文敦的傷心事，他臉色黯然的搖了搖頭。
頓了頓才又說道：“這段時間外面的中間商車子進來不便，會攢下一波料子。所以王老闆可以趁這段時間把你需要的料子買好。”
王嶼點點頭，這是個好機會，不管是自己這邊還是楊八斤那邊，還是不能把寶都押在石洛卡那邊，該做的兩手準備還是要做。
“這兩天忙完手頭上的事，王老闆這邊方便的時候，去看看你手上那些莫西砂標本？”
吳文敦終於將話題扯到正經事上來。
王嶼隨口應了下來。
不管交易過程如何，驗貨這道流程都是必不可少的。
吳文敦見王嶼答應的痛快，便也沒再說什麼。兩人像兩個保鏢似的，看着一門心思鋪在料子堆上的阿偉。
等到吳文敦一支香菸抽完，那邊的阿偉也終於從紙醉金迷中醒過神來，回頭一言難盡的看着王嶼，說道：“這些看上去跟我施工遇到的石頭沒什麼太大的區別，我實在很難代入到那種感覺裏面去。”
吳文敦哈哈大笑兩聲，說道：“阿偉老闆，你這不是帶着軍師來的嗎，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能者多勞，可別讓王老闆閒着。”
阿偉乾笑了兩聲，將王嶼拉到一邊，開口問道：“王老闆，你能根據我的需求選出相應的料子嗎？”
王嶼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阿偉老闆有什麼需求？不妨先說來聽聽？”
阿偉沒想多長時間，就開口說道：“綠色、透亮的……反正就是怎麼好看怎麼來。”
王嶼苦笑着看了看阿偉，又看了看不遠處應該同樣聽的分明的吳文敦。
對方也正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大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架勢。
也不能說阿偉異想天開，畢竟對於一個外行來說，乍一接觸到原石毛料的源頭時，十之八九都是跟他相同的念頭。
很多時候他們自己並不知道自己提出來的這些要求對應的品質以及價值，單純就是聽話的把自己想要的最高需求說出來。
實話實說，就眼前這遍地的料子，王嶼也不確定能不能找出來一塊符合阿偉要求的原石。
吳文敦似乎已經見多了眼前這種情況，揮了揮手，衝王嶼說道：“再過一會兒可能要下雨了，你們抓緊時間，我手頭上還有點其他事，一會兒你們選好了去辦公室找我。我帶你們去看那臺腳蹬切割機。”
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把兩人丟在原地，一點也沒有地主之誼的概念。
王嶼看阿偉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無奈的說道：“阿偉老闆，要不咱們說點現實的事，你買這料子的預算是多少？”
阿偉看樣子似乎這會兒纔開始考慮起這個問題。
不過很快便試探着問道：“一千萬以內夠不夠？”
差不多四萬塊國幣。
說實話，以礦區這邊的價格行情，要是買一塊個頭不大、只需確保能出一條成品的料子，倒也不能算少。
這在驃國男尊女卑的國.情下、在驃國的男人當中，多少算是個模範丈夫。
可是，這筆錢跟他的要求比起來，差的還很遠。
王嶼也不準備誆騙他，認真的說道：“實不相瞞阿偉老闆，咱們現在看到的這些料子，我都不能保證有沒有符合你要求的那種。我怕現在只能保證儘量幫你找一個各方面能貼合你需求的那一塊。但是你千萬不要用剛纔的標準去看待跟衡量。”
“畢竟吳管事也不是喫素的，我能看出來的皮殼表現他絕對也能。這樣的料子，不管放在什麼地方都是不愁賣的硬通貨。他沒理由賠着利潤在咱們這邊換人情。”
阿偉似乎是被王嶼的話說通了，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沒問題王老闆，咱們這要求也不是不能調整。你先上眼瞅瞅，看看這裏面表現不錯的料子長什麼樣。”
王嶼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這阿偉可真是拿着自己不當外人，把自己當生產隊的驢使喚啊。
但誰讓自己有言在先，如今也只能認命。
還好今天陰雲密佈，頭頂上沒有大太陽的炙烤，這個鐵皮棚子下的溫度倒也還舒適。
要不然就更遭罪了。
王嶼伸手摸着面前的料子。經過這麼長時間跟手玩件的磨合，王嶼已經總結出一套給自己省時省力的篩選法則。
就比如眼下，關於阿偉的需求，想要降低成本，將投入的本金壓縮在一個不浪費的範圍裏，那就一定要撿着小個頭的料子下手。
能出一條最多到兩條成品手鐲的料子，就是王嶼現在的最佳選擇。
所以個頭但凡大一點的料子，王嶼都置之不理。
不管表現多好，眼下王嶼都不能在它們身上浪費時間。
不然別說一天，就是三天三夜，單憑他一個人，這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王嶼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就算是自己跟楊八斤的料子，自己都沒這麼費過心思。
個頭合適，手玩件又有一定反應的，王嶼便將之暫時擱置在一旁。
這倒也是一個瞭解百山橋料子品質的機會，今天在這上面花費點時間，後面給自己和楊八斤選料子的時候，也能省一點麻煩。
想明白這點，王嶼便也心平氣和的沉浸在這堆料子的世界裏。
後面反倒是阿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是他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
以爲王嶼那雙眼可以媲美X光，在一衆料子當中精準鎖定那塊表現最好、最符合他要求的，然後意氣風發的將料子甩在自己臉上……
現實跟想象的出入有點大。
現如今這王嶼看起來，就跟外面那些正在忙碌當中的礦工沒什麼區別。
覺得不好意思的阿偉，看到王嶼徒手去摸索那些粗糲的皮殼，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一雙手套，殷勤的遞到王嶼面前，“王老闆，戴上手套再翻找，能有效避免受傷。”
王嶼眼皮都沒擡，將手套放在一旁。
開什麼玩笑，大部分料子能讓手玩件產生的反應都不算強烈。徒手尚且勉強才能感受得到，再戴上手套，那還有個錘子得捷徑可以走。
阿偉見王嶼對手套不感冒，便湊到王嶼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找話說。
王嶼對阿偉的料子倒是顯得更感興趣，看似無意的開口問道：“阿偉老闆，你們呢這一行利潤怎麼樣？”、
阿偉實話實說道：“這個怎麼說呢，王老闆，肯定是賺錢的，要不然誰願意撇下老婆孩子熱炕頭，在外面受這份罪。”
“不過不管怎麼賺，也都是些辛苦錢。”
王嶼點點頭，倒不是他有心想要摸阿偉的底細。他所顧慮的是，要是不具備那個實力，就算自己有心拉着阿偉演戲，觀衆只怕也未必肯買賬。
阿偉說完，看王嶼若有所思的模樣，便主動開口問道：“怎麼了王老闆？”
王嶼視線朝吳文敦辦公室的方向瞟了一眼之後，衝阿偉做了個招手的動作。
阿偉上道的湊了上去。
就聽到王嶼對自己說道：“我想麻煩阿偉老闆幫我個忙。”
阿偉也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人，自然懂得不能輕易許諾他人的道理。
但俗話說的好：拿人手短喫人嘴軟。
自己麻煩人家忙活到現在都還沒個結果，如今就只是開口讓自己幫個忙……
拒絕的話，阿偉實在是說不出口，所以看着王嶼，在艱難的吞嚥了一口口水之後，才表態道：“你說吧王老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含糊。”
王嶼笑着拍了拍阿偉的肩膀，壓低聲音說道：“你放心阿偉老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吳管事，看中我手上的一批料子，想要跟我做筆交易。但是價格壓的有些低，讓我極爲困擾。”
“所以我想請阿偉老闆假裝一回意向買家。這樣，有了競爭對手，相信我在跟吳管事談價的過程中，就能變被動爲主動，爲自己這邊贏得更多。”
阿偉老道的點點頭，“就這點事？行啊，沒問題。那需要我做點什麼？”
王嶼見事情進展順利，頓時也放下心來，笑着說道：“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阿偉老闆儘管一如往常，該做什麼做什麼。剩下的事我們來設法推進。”
阿偉點頭，“行，我這邊完全沒問題，到時候需要我做什麼王老闆儘管開口。”
說完之後，緊接着又很現實的問道：“現在可以繼續選料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