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主見王嶼打發走了自己的同伴,顯得有些喫驚。
在他的概念裏,出現衝突的時候,自己人越多越佔優勢。
眼前這個人,要麼是自負過頭、要麼就是個傻子。
他要好好教這個傻子怎麼夾着尾巴做人。
想到這,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今天這麼多兄弟爺們都在場,也見到了。咱們有一說一,你說我料子不好我忍了,對吧。可你說我打開門做欺人的生意,這就有些不講究了吧。”
“可不是嗎,真是欺人太甚。”人羣中又再度傳來附和聲。
“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麼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懂那麼一點點皮毛,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
“世風日下。一代不如一代。”
“嘖嘖嘖……”
貨主很滿意收到的回饋。
怎麼地,也得逼着這幾個小子把這料子買了。
鬧這麼一出,要是不能成交,他外號李屠夫豈不是白叫了。
屠夫屠夫,專屠小白。
那些懵懂無知蠢蠢欲動的小可愛們,就是他李屠夫的移動人形提款機。
“料子如果有問題,你們這交易也就算不得數。”王嶼等到人羣中的聲音逐漸減弱,這纔開口說道。
“我這料子,一沒作假、二沒貼皮。皮殼上一點松花蘚綠都沒有,何來的問題?”李屠夫冷笑着反問。
順手還將手裏的兩把電筒,遞給離自己最近的兩個看客。
對方順勢接過手電,俯身衝着料子研究起來。
王嶼沒開強腔,更未加阻攔。
他也想看看,有沒有人能準確的辨別出翁巴列。
說到底,翁巴列跟木那的區別,在王嶼這裏只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感覺。若是李屠夫一定要他說出個一二三的區別來,王嶼還真說不出來。
這感覺就好比北方人天天喫饅頭,突然有一天饅頭裏面混進去一個白胖細軟的圓餈粑。
在你不知道它是什麼做的時候,只能說感覺它不太像一個正經的饅頭。
但是不正經在哪裏,又找不出合適恰當的詞彙去描述。
然而,讓王嶼失望的是,這打電筒很老道的兩位,居然也沒發現這是一塊冒牌木那。
甚至兩人還交換了一下關於這塊木那出成品品質的意見。
一個說:“打燈空度這麼好。十有八九糯冰起步,上冰種的概率極大。”
另一個說:“還有這條水路呢。水路映出來的光源可比旁邊的亮堂多了。這個部位最起碼,也要正冰種起步,奔着高冰往上走。沒準還能夠一夠玻璃種的邊。”
說的煞有介事,跟真的一般無二。
倒也不是說他們見識短淺,如果沒有判斷這個料子屬於翁巴列之前,單純對於木那皮殼表現的判斷來看,剛纔這兩人說的全對。
這段時間他真應該好好感謝向遠峯以及杜遠無私的幫助。
向家那些古早老料,以及杜遠各種想方設法帶他去見識接觸各種途徑過來的毛料。
讓王嶼在很短的時間裏,迅速擴充了自己的儲備,彌補了之前他所缺少的用數量堆疊起來的絕對經驗。
世家的優勢就在於此,幾代人的累積,耳濡目染能培養出來一個感興趣的接班人,那這個人的起步必然比一個半路出家的人要高許多。
可惜,富家多紈絝、窮家徒羨慕。
更何況,他還有獨屬於自己的不傳之祕,手玩件的加持。
之所以敢如此肯定這塊料子絕不是木那,就在於手玩件今天安靜的彷彿睡着了一般。
現在的王嶼,雖然年輕,但是對於料子的掌握以及判斷,絕對超越了賭石行業中三分之二的人羣。
運氣這種東西,也不是說羨慕就能羨慕的來的。
聽完這兩人的說辭,李屠夫更得意了,“這兩位大家看着應該也都眼熟。這可不是我攤位上的託。咱們不屑整這些虛的。老少爺們給我評評理。攤上這樣的買家,你們說怎麼辦?”
“能怎麼辦?怎麼談的怎麼辦。這個行當就是這規矩。說好了價哪有不成交的道理?”人羣中有人高聲說道。
“都談好價格了?嘖嘖,那還扯皮什麼。有這樣的好事,還猶豫,這人不是缺心眼吧?要不,賣給我。”
又冒出來一個實心眼的看客。
“我李屠夫是一個講信譽的人。咱們談好了就是談好了。該怎麼交易就怎麼交易。咱們不壞規矩。”
李屠夫是真的這麼正直的人嗎?
當然不是,是他心裏有鬼,不敢賣這塊料子給天天在這個市場上轉悠的人罷了。
翁巴列迷惑性再強,也敵不過切機那一刀。
一刀下去,敗露無遺。
儘管外形皮殼跟木那非常相似,但是翁巴列裏面的表現,可就沒有木那那麼優異了。
首先作爲一個新場口,對標經典老場口木那,在種水上就差了超越不了的一大截。
翁巴列的料子種水太嫩,起貨返棉是慣病。
雖然這個場口也有種水不錯,出品品質達到冰種甚至冰種以上的料子,但是仍然賣不上價,得不到市場的認可。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這個場口的料子起貨的通透效果極差。
完全沒有正常翡翠應該具備的那種晶亮透潤的優異特點,整個料子就像是被丟在油煙機的油污裏待了百八十年又被翻出來一樣。
烏濛濛、油悶悶。
看着就彷彿有一口痰堵在嗓子眼裏,上不去下不來,喘口氣都費勁。
毛頭小子剛纔已經被王嶼的反客爲主氣的差點昇天,有心想要找他麻煩,礙着小辛的面,不好發作。
這會兒眼見着自己面子裏子都快要被人踩在腳底下了,終於按耐不住,衝小辛說道:“把錢拿出來吧。我手裏就差這十萬塊。等我切漲了,我加倍還給你。你也不用再發愁你爸的醫藥費了。”
王嶼有些沒了脾氣,自己都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這小子怎麼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聽進去呢!
這心長肝上了嗎?
小辛正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自己,王嶼覺得自己這一天,當冤大頭當的頭都大了一圈。
他伸出手,一把將毛頭小子扯到自己身邊。
那小子的小身板,比起王嶼還瘦弱一大截,因此很輕易就被王嶼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