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孫有國這麼說，小華的眼神微微一閃，再次將視線聚焦到王嶼的手上。
她乾爹今天絕對是太反常了，這個料子一定有什麼她沒看出來的問題。
這麼想着，孫有國又開口了，“小子，怎麼樣？你出多少？”
他看出來了向父是有意想要試探一下王嶼的本事，所以這會直接將這個問題拋給了他。
王嶼拿着料子再次看了一圈後，輕輕搖了搖頭，“我不出價。”
“哦？”孫有國表現的大爲意外，“爲什麼？”
馬明看王嶼如此不識擡舉，忍不住一聲冷笑，“小子，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你以爲這是什麼地方，別給臉不要臉。”
這話說的已經是相當難聽了。
向遠峯接電話不在現場，但是向父還是坐在那裏的。
可是此刻卻完全沒有要制止的跡象。
小華滿臉疑惑，完全不明白平日裏規矩衆多的父親今天這是怎麼了。
王嶼微微一笑，像是完全沒有把馬明的話放在心上。
他將手裏的料子遞還給孫有國，開口說道：“我不對莊。”
孫有國顯然不相信他的說辭，“小子不要以爲我們老了就好糊弄了。今日你不說出個道道，我是不會跟你善罷甘休的。”
王嶼看這一老一小完全不是善茬的模樣，忍不住一陣頭疼。
這件事原本就是一個小插曲，他想着打個馬虎眼也就過去了。
可是現在看來，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他不得不硬着頭皮，無奈的開口道：“小子不能出價的原因，是因爲這個料子的皮殼是做假的。”
這話一出，馬明立刻蹦了起來，“小子，你不是瘋了吧！你知道他是誰嗎？你敢說孫叔收的料子有假，我看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孫有國卻遠沒有馬明這麼激動，他衝着馬明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後對着王嶼說道：“小子，說來聽聽，你覺得這料子的皮殼怎麼就是做假的了？這一沒松花二沒黑蘚，石皮也是實打實的真皮，沒有一點人爲的因素，怎麼就成了做假的東西了呢？”
孫有國這番話說的句句都在點子上，也完全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馬明忍不住冷笑，“窮酸小子見的世面就是少。這樣的老料，脫砂成這模樣，還有什麼造假的空間？”
說完，他又對着小華說道：“這小子不過就是在這譁衆取寵、博人眼球罷了。小華，你哥怎麼什麼樣的人都介紹給你。也太不靠譜了。”
小華翻了個白眼，心說還有比你更不靠譜的人嗎？
眼下卻沒空去搭理他，豎着耳朵繼續聽王嶼跟乾爹的對話。
“皮不是假的。”王嶼又開口說道。
“嗬，小子你也太能從善如流了。”馬明聽他這麼說，立刻出言譏諷。
王嶼沒有理會他，機修開口補充道：“只不過上面的那些風化紋，是做假做出來的。”
這話一說出來，小華的臉色頓時大變。
她一下從孫有國手中奪過那塊老帕敢，皺着眉開始仔細研究起一道道楞般的紋路來。
良久，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再看向王嶼的時候，眼神中多了那麼點不同尋常。
孫有國看小華的模樣知道她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便也算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下，王嶼也看出來了，孫有國原來早就心知肚明這個料子有問題，故意在那裏考驗幾個人的眼力。
虧他還以爲孫有國是千年的狐狸打了眼，纔在一開始沒敢直言相告。
看他們三個人神情輕鬆的相視而笑，馬明不幹了，“怎麼了這是？孫叔不是說要猜價格送料子嗎？”
怎麼一轉眼的功夫，餐桌上的畫風就變了呢？
小華輕笑道：“也不知道你爸平常都是怎麼教導你的，還惦記着吃虧上當巴巴的往外送錢呢？”
這會仗着兩個老頭兒心情好，小華也終於把憋了一中午的鬱悶直接宣泄了出來。
向父也在一邊連連點頭，料子什麼情況他雖然沒上手，但是孫有國這反應已經表現的很明白了。他的關注點只在於王嶼身上。
其他的倒不是怎麼很在意。
這時候孫有國重新將料子遞到王嶼手中，並且說道：“小子，這桌子上看來還有人看不懂這個料子，給你小子個機會，把他給我教會了。”
王嶼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哪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啊，這分明是讓自己去得罪這個二世祖啊。
可是長者賜不敢辭。
孫有國既然已經把話說出來了，王嶼如果不肯就變成了託大。
無奈之下，他只得伸手接過料子，耐心的對馬明科普道：“這個料子乍一看上去的確是很符合老帕敢的黑烏紗，但其實它是麻蒙場口的刷皮料。”
馬明感覺這些字拆分開，每一個他都認識，怎麼組合在一起他就跟聽天書一樣了呢。
看馬明一頭霧水，小華忍不住譏笑，“你總不至於連刷皮料都不知道吧？”
他還真就不知道。
他的心思從一開始就沒有放在這上面，說白了，馬明心裏很看不起賭石這個行當。
雖然他家也是做這個，並且靠着賭石起了家。
可是這不代表馬明也想正經在這一行裏闖出個什麼名堂來。
他衣食無憂，家裏財產也足夠他揮霍一輩子，幹什麼還要苦哈哈的跟這些賭徒們摻和在一起？就算是摻和，那也得是他馬明單方面吊打這些人才行。
自己混個老闆噹噹，鑽點空子，賺點投機倒把的買賣，也比整天跟這些破石頭打交道好多了。
所以他家老頭子跟他耳提面命說過的那些千金難換的經驗，全都被他當作耳邊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哪裏還記得什麼是刷皮料？
王嶼看他青白相間的臉色，也知道這屬於他的知識盲區。
於是繼續耐心的解釋，“麻蒙的刷皮料其實通常來說是比較好辨認的。只是孫叔拿來的這一塊，顯然是出自高人之手，所以稍有不慎，就很容易發現不了。我能看出來看也實屬僥倖。”
這番話說得也算是給馬明留足了面子，只是對方領不領這個人情就不好說了。
“麻蒙刷皮料的最大特徵就是皮薄，因爲需要不斷地用被截斷的鋼絲截面來洗刷破皮殼，製造出類似老帕敢黑烏紗皮殼上那種風化印子。”
王嶼一邊說一邊將手裏的料子亮出來，指着其中的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