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感情告訴他的是,他們相處了這麼多年,他們互相看着對方成長起來,一路扶持,而他的母親從他的人生中缺失了二十多年,卻可以憑藉着母子之間的血緣,理所當然的入侵他們的生活,搶佔他所有的注意力。
這樣的心態是不對的,他的人生中不是隻有他,友情,親情缺一不可,能夠找回是幸運。
他只是覺得……有些東西變了。
相樂曾經構建的那個夢是跟他一起的,做什麼都是一起的,他說他不想隨便找個人將就,那麼即使一生都不能在一起,只保持目前的狀況也可以。
因爲相攜而來,他不想看到他錯愕,難過和傷心,只是這樣也可以,人與人之間不一定需要通過愛情才能維繫。
但現在不同了,他的母親很愛他,即使現在還很陌生,但突然找回了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她一定會盡自己所有彌補多年來的虧欠,對於這樣純粹的善意和愛,很少有人能夠推拒,也沒有必要推拒,相樂更是那種別人付出一分善意,他就會回兩分的人。
慢慢的相處,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但還有餘生,關係總會越來越親密。
而那個看似美滿,實則無可奈何的夢也會慢慢的淡化消散。
外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些許聲音後門關上了,再打開時傳來了水聲,腳步聲靠近,書房的門被打開,宗闕看過去時對上了青年探進來的笑意。
“闕寶,書拿倒了。”青年笑道。
宗闕手指微動,目光未移。
“真是,逗不到你。”相樂推開了門,拉過了書桌對面的椅子坐在了那裏,目光落在了宗闕的身上,對上青年的目光輕輕抿脣道,“你今天在飯桌上都沒有怎麼說話。”
那一頓飯喫的有些拘謹,他的母親很是高興,但不太方便詢問宗闕的來歷,而宗闕全程都保持了沉默,雖然以往也不愛說話,但那種感覺是不太一樣的。
雖然當時的情況他不太好問,但如果設身處地想一下,他們家闕寶的親人突然找過來了,他也會不太舒服。
“我不方便說話。”宗闕看着他道。
相樂起身,拉上了椅子坐在了他的旁邊,攬住他的肩膀笑道:“果然生氣了,其實沒什麼不方便的,她來的突然,我其實沒打算深交,即使她是媽媽,我們也已經分別這麼多年了,而且我已經長這麼大了,只是相認,偶爾會出去喫喫飯,我們還是我們的家,他們還是他們的,只是會產生交集,下次我介紹你給她認識,她一定會喜歡闕寶的。”
宗闕聽着他的話語,看着他的笑顏,心中思緒微深,相樂很好,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嫉妒那份母子情,他對他不僅僅是想要生活在一起。
他仍然爲他的高興而高興,這份佔有慾不針對其他人,而只是對他。
他只是想要他。
宗闕伸手,扣住他的背抱住了他,相樂略微仰頭,片刻的錯愕後摸了摸他的頭髮笑道:“這還是闕寶第一次朝我撒嬌,好了,乖,我不會丟下你的,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了嗎。”
他們家闕寶也是很沒有安全感的,血緣很重要,怎麼都無法斬斷,但這麼多年的陪伴,面前的青年纔是他最在意的,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攬着的手臂收緊,宗闕深吸了一口氣,肩膀被相樂拍了拍:“闕寶,我要窒息了,你是想勒死我嗎?”
宗闕鬆開了他,相樂整理了一下衣領,看着別過頭去的青年,探頭去看他的神色:“不會哭了吧?”
他從小到大就沒有見他們家闕寶哭過。
“沒有。”宗闕起身別過了他探尋的視線。
即使相樂願意,他們也沒辦法像之前那樣相處了。
“你不看書了?”相樂起身問道。
“嗯。”宗闕打開了書房的門應道。
相樂跟了出去,帶上了書房的門笑道:“中午喫的有點兒膩,要不要喫冰激凌,這冰激凌還是四個字的,聽說特別好喫。”
“嗯。”宗闕應道。
相樂打開了冰箱,看着按開電視機調着臺的人,從裏面拿出了兩盒冰激凌,坐在了紅木的沙發上遞給了他一盒道:“我明天給你做紅燒肉好不好?”
他們家闕寶這明顯就是害羞了,本來兩個人的飯加了一個人,肯定會不愉快。
他們家闕寶難得有脾氣,當然要好好哄。
宗闕接過冰激凌道:“太膩了。”
“那我們喫火鍋?”相樂問道。
“味道太大。”宗闕打開了冰激凌的蓋子,舀了一些送進口中,奶味濃郁,冰涼沁甜。
“那我給你做佛跳牆。”相樂坐的離他近了些,探頭看他笑道,“土豆牛腩也做,紅燒肉也做好不好?”
“嗯。”宗闕看了他一眼應道。
雖然像在哄小孩,但的確能夠讓人心情變好。
&4默默總結經驗:會哭的孩子有糖喫。
以前宿主無慾無求,樂樂都沒處下手,現在有所求,當然要藉着年齡小好好的拉扯樂樂的重心。
“這個冰激凌真不錯,我給家裏多買一些。”相樂嚐了味道說道。
“回來再買。”宗闕說道。
“啊,對了,我們要去旅遊,我訂的是三天後的票。”相樂說道,“這兩天先休息,一天時間行李差不多就收拾好了。”
“你忘了?”宗闕看向了他。
“我沒有忘!”相樂覺得這個鍋自己不能背,他們家闕寶這小脾氣上來,彷彿要從生活的方方面面開始找茬了。
他寬宏大量成熟穩重的闕寶難道要一去不復返了嗎?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宗闕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相樂:“……”
完了,生氣了。
……
相婕到家的時候已經整理好了情緒,助理幫忙打開車門問道:“相總,需不需要去調查一下他的背景?”
“不用,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我自己問。”相婕深吸了一口氣道,“別亂調查。”
他們分別了這麼多年,他不想犯這種忌諱。
“好的。”助理說道。
“等等,你把最近的報紙收攏一下,有他消息和照片的都給我。”相婕說道。
“好的。”助理應道。
車子開走,相婕進了家門,從臥室的格子裏取出了那個相框。
相框很新,其中的照片卻有些老舊,發黃的畫面裏,年輕時候的她抱着那個還在咿呀學語,一逗就樂的孩子拍下了這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