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裏。”宗闕推開小院的門,將馬拴在院落裏的木樁上道。
公子樾同樣牽馬過去,看着他同樣涮了馬道:“多謝。”
宗闕繫好繩索,轉身關上了大門,推開了裏屋的門道:“進來吧。”
公子樾微怔,隨即笑了一下邁進了屋內,一連數月未見,這個人的說話方式總是與他人不太一樣,不太講禮節之事,說話做事幹練利索。
這是一個一進的小院,只有一個簡單的院落,一間屋子,一邊的屋舍明顯是柴房和廚房,而另外一面就是緊臨的牆。
屋內並無太多的陳設,打掃的卻很乾淨,公子樾跪坐在桌前,看着他用小爐燒水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裏?”
他本以爲是見不到人的,沒想到只是尋來就見到了人。
原本獨自漂泊,如今處於這窄小的院落之中,看着面前的人卻覺得心好像踏實了下來。
“我每天黃昏會去一次。”宗闕挑着爐子裏的炭,起身端來了油燈點上,照亮了因爲日落而漸昏的房間。
“所以栗子是用來尋我的?”公子樾笑着問道。
“嗯。”宗闕應道,將燒到一半的茶壺提了下來,倒了一杯溫水,看着對面靜坐的人,起身取了些茶葉,放在了杯中,水澆了進去。
熱氣嫋嫋,杯子放在了公子樾的面前,讓他的眉心一跳。
水明顯不是太熱,茶葉都未舒展開來,只有些許顏色暈染,入口必會喫到茶葉。
宗闕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看着對面久久未動的人道:“這水之前燒開過。”
公子樾看着他面無表情的神色,笑了一下捧起了碗盞,在他看來茶有茶道,可在對方看來,這不過是用來解渴的東西,因他是客人,所以以茶款待。
他小心避過了茶葉,將溫熱的水喝進了腹中,直接驅散了這深秋夜色中冷意,的確很解渴,碗盞放下,公子樾開口道:“樾飲水便可。”
“嗯。”宗闕應道。
“你怎知我會來?”公子樾想起他剛纔的應聲,仍覺得心中雀躍。
“說好要匯合。”宗闕看着他身上的棉布衣衫道,“想喫點兒什麼?”
“若我未曾聽到或不來呢?”公子樾看着他起身的身影道。
“我會在這裏等三個月,三個月沒人來,我會離開。”宗闕走到門口穿上了鞋道,“要喫什麼?”
他的眉目一如既往的冷靜,公子樾心中思緒微沉道:“有栗子嗎?”
他有點兒想念那個味道了。
“有。”宗闕下了臺階進了廚房。
豆大的燭火因爲關門的風跳躍了兩下,公子樾以手護着,靜坐原地聽着廚房裏傳來的動靜。
這裏很小,只有一處桌子,一方小爐,一個放着竹簡的架子,一張牀榻,一個木製的屏風,可即便簡陋,也是處處井井有條。
公子樾摒棄了心中那抹微妙的失落感,闕這個人是冷靜理智的,若三個月他還不來,便是不想來,栗子之事已將安全之事通知到,也算是盡到人事了。
或許在很多人的心中,奴隸是不能當人看的,三個月不來,或許是沒那麼重要,可闕願等三個月,也算是認可了他這個友人。
公子樾起身走到了擺放竹簡的架子前,捲起的竹簡上刻上了字,刻的極鋒銳且有章法,他沒有擅動,目光轉到一旁排列整齊的路引上停留住了。
路引大體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只是名字都是陌生的。
公子樾拿起一枚細看,手指摩挲,又將拓上的印泥湊在鼻端細聞,眸中略有驚訝之色。
拓上的印泥與真實的路引並無太大的區別,只是製作的材料中只允許官中使用的材料被替換掉了,雖味道略有不同,但呈現出來的效果一模一樣。
這是假的,卻能以假亂真。
身後的門被推開,公子樾捏着路引看着身後端着托盤的男人道:“抱歉,擅動了你的東西。”
“沒關係,喫飯了。”宗闕隨手帶上了門,將托盤放在了桌上道。
公子樾隨手放下了路引,走到了水盆邊淨手,坐在了桌前,看着面前的食物有些訝然。
看着極爲軟糯的粥水,熱氣騰騰的麪餅,卻不似王宮之中的餅一樣乾癟,反而是鼓起來的,碗中的綠菜倒是一目瞭然,只是略微焦黃的塊狀物他卻不認識,開口的栗子放在一旁,各種顏色涇渭分明,倒讓人食慾有些大開。
宗闕拿起饅頭開始喫飯,公子樾手指捏上面餅,只覺得細軟異常,粥水中全無任何石子硌牙的感覺不說,那看着焦黃的白色塊狀物入口雖只有鹹味,卻一咬就碎,噴香撲鼻。
“這是何物?”公子樾顧不得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
“豆腐。”宗闕擡眸道,“黃豆做的。”
“你這麪餅必是舂了許久。”公子樾從未喫過這樣細膩的麪餅,王宮之中若想做出麪餅,需要宮人舂上許久。
“磨盤磨出來的。”宗闕說道,“不費多少功夫。”
“磨盤?”公子樾有些疑惑,他從未聽過此物。
“先喫飯。”宗闕看着他眸中好奇問道。
這個時代很多東西都是沒有的,他所處的時代能有那麼多司空見慣的東西,都是前人傳承下來的,即使後來以機器替代,也少不了其中的原理,而這個時代是空白。
系統不會提供超過於一個時代太多的東西,但宿主自己製作出來的不算,即使製作出熱武器也被允准,但宗闕研究的方向偏偏沒有涉獵到那一方面,只能慢慢嘗試。
“好。”公子樾低頭喫飯。
這樣香甜軟糯的食物,其實是他這麼久以來喫到的最好的一頓了。
他的筷子頻頻伸動,宗闕看着他手指上細碎的傷疤傷痕,端起碗將粥一飲而盡,放下筷子剝着旁邊的栗子送進了口中。
一飯畢,碗碟之中乾乾淨淨,公子樾看着旁邊落下的滿滿當當的栗子殼,沒忍住打了個悶嗝:“失禮。”
“竈上有熱水,要不要洗澡?”宗闕收拾着碗碟起身問道。
“好。”公子樾同樣起身,跟他去了廚房,左右看着問道,“要如何沐浴?”
“浴桶在井邊,用木板蓋着,你可以搬到屋裏,井邊有桶,可以打水,竈上有熱水,自己看什麼溫度合適。”宗闕舀了熱水加了冷水清洗着碗碟。
公子樾看着他的舉動,轉身走到了井邊尋覓着,將遮蓋的木板取下,兩手提起木桶的邊緣先是提到了廊下,然後挪進了屋中。
木桶放在了一個略顯空曠的位置,公子樾輕輕舒氣,慶幸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常常騎馬,力氣倒比之前大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