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桃桃幾乎是被張寡婦拽着往前走的,不過張寡婦一心想快速逃離這個讓她不自在的地,所以也沒有注意到程桃桃的異樣。
趙言淡青色的袍子,腳上穿着黑色的布鞋。他的面容清淡,身形削薄,眉目有神,烏黑的長髮挽起了一個髮髻。
尤其是說起話來,聲音清朗淡雅。
程桃桃年少時不知道自己要嫁一個什麼樣的意中人,直到看到了趙言。
她覺得只有這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而不是趙大狗這樣壯實,木訥又老實的男子。雖然,目前來看趙大狗對她也還不錯。
程桃桃沉浸在自己的遐想裏,對於幾個婦人的說話聽得也不入神。
待她們說好散去,程桃桃才忍不住問張寡婦,“嬸子,剛剛那人是誰啊?”
張寡婦順着程桃桃手指的趙言家的方向,又看程桃桃的那個眼神。
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些什麼。
“哦,你說的是俺們村的秀才老爺啊。他叫趙言,今年考上的秀才,聽說書院跟縣令獎賞了他們家一百兩銀子哩。”
趙言剛考上秀才的那段時間,有多風光的場面張寡婦是沒看到過的。
她那個時候天天都在礦裏上工,每天早出晚歸的,完全與村子裏的事情脫了節。
不過,那一百兩銀子可是家家戶戶都念叨的。
一百兩銀子啊,大家都說趙言娘這是幾輩子休來的好福氣,能夠有趙言這麼一個爭氣的好大兒。
程桃桃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也被這一百兩給驚住了。
“那……那他也不小了吧,有說親事麼?”程桃桃看向張寡婦,又怕她誤會什麼似的,忙得補了一句,“俺孃家還有個妹子,要是……”
“這個你可別想了。”張寡婦有些不屑的打斷,“人家可是未來的舉人老人,就等着來年高中嘞。到時候別說是娶個官家的小姐,就算是宮裏的公主,那也夠得上。”
張寡婦這話說的,的確也沒錯。
皇帝的公主就是多,對於每年奪得魁首的,又比較入皇帝眼的。也有賜駙馬的先例。
程桃桃默默的閉了嘴,不知道還能說啥了。
張寡婦精明的眼睛一轉,“不過俺們這地方,可不止趙言一個人條件好些。”
程桃桃不解的看向張寡婦,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張寡婦解釋:“俺們村隔壁那礦山你知道吧?”
程桃桃點點頭,她早就聽說了。前幾年縣裏來招工,她們村有不少漢子也報名去了礦山上工。
“那裏的司長長得也是有模有樣,年歲十七八尚未娶妻,人家可是京城來的嘞。對了,你看到俺們村那兩排青瓦房了沒?”張寡婦內心無比優越的指了指村口的青瓦房。
“那個就是宋司長專門爲家裏的老夫人建設的,給老夫人養老的。長得好又孝順,就是婚事還沒有着落。”張寡婦嘖嘖的說道。
她早些時間還做着能攀上宋司長的美夢,但是她在礦裏上工也一年了,極少有機會見到宋司長。
先前那個老夫人還沒來時,她還能隔一段時日找個油頭見上一面。
那自打那個京裏的老太太來之後,礦裏那些人防她都跟防狼似的。
尤其是她身邊那幾個丫鬟,對她冷言冷語。
張寡婦熱情了好一陣子,又來被一盆盆冷水澆灌的徹底冰涼。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想做這個春秋大夢了。
不過,她今天看程桃桃那有心思的模樣,她也忍不住的想挑唆挑唆。
張寡婦也想看看,別人一副求而不得的樣子。
程桃桃的心思有些複雜,不過追根到底,還是她沒有打探清楚長豐村的情況,就稀裏糊塗的嫁過來了。
都怪那老紅,就憑一張嘴的忽悠她和她爹孃。
也幸好,她孃家還有個妹子長得也不錯。看來,她得抽空回去一趟,給她妹子帶來在這住一些日子。
要是能夠找到機會跟那個趙言接觸接觸,或者跟宋司長接觸接觸。這少男少女的,萬一就看上眼了呢。
老趙家,陶氏回去的時候把自己要去城裏做工的事情,在家裏宣佈了一下。
趙向北跟趙大牛,還有趙鐵柱倒沒有說什麼,反正他們也大了,能搞好自己的事情。
倒是趙豐年才六七歲,有些捨不得。
他拽了拽陶氏的袖子,嚅囁道:“阿孃,你要是去城裏了,我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
就像丸子姐姐那樣,二伯孃也是隔一些日子纔回來一趟。
不等陶氏說話,趙向北便說:“豐年,你也是小男子漢了,不要總是粘着你娘。”
他想了想,看向陶氏,溫聲的說:“去城裏做工比呆在家裏強,這是二弟妹介紹的活計,也是看得起咱們。俺每天都要趕車去城裏,你要是想回來也方便。”
陶氏點點頭,她嘆了一口氣,有些猶豫的說:“俺就是放心不下豐年,他還要讀着書哩。還有咱娘,也要人照顧。”
萬村花端着碗,也沒心思喫。
她聽到這裏,精明的眼睛看了看,笑着說:“阿孃,這個你不用擔心。俺在家裏一個人也能把家務活做飯啥的搞好,你放心去城裏賺錢吧。”
反正現在還沒有分家,她爹一個月三百文,她娘要是一個月一百五十文。
乖乖,這一個月的進賬可真不少哩。
有了錢,他們全家的生活條件也能改善改善。
這個家,也就是她剛進門那會子喫過一次雞,這麼久了,連點肉沫子都沒有見到。
何田田今天也是挺忙的,她先是到自己的地裏看了看。
昨夜雖然下了雨水,可對於久經乾旱的土地來說,這點雨水還是不夠。
村子裏好多人也都去水田裏看了,雖然昨夜的雨挺大的,可是水田裏頂多只是溼了土壤,沒有積水。
趙亭長沿着田埂一路走過去,邊走邊搖頭,完全沒了昨夜的欣喜。
他吧嗒抽了一口旱菸,可惜道:“今年少種了一季稻子,可咋整喲。還有這旱地,種了紅薯之後就光禿禿的,要是能再重點啥糧食就更好了。”
可眼見着天越來越冷了,好像也不能再種糧食了。
何田田迎面走來,見趙亭長一臉可惜的樣子,便問道:“亭長,你在想什麼呢?”
趙亭長看到何田田,從臉色牽強的扯了一絲笑。
“是丸子娘啊,俺是看這田地都空着,可惜嘞。”
何田田望着一大片的空田,的確是可惜。
村子裏家家戶戶都是水田多,旱田都很少。
今年的糧食減半,家家戶戶雖然收了糧,可也都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想到這裏,何田田便說:“亭長,我家的不都是旱田麼,看看要是雨水充足的話,我打算種小麥哩。”
“啥?種小麥?”種小麥也不算是多稀奇的事,從他們長豐村劃分以北,那邊都是種小麥的。
趙亭長年輕的時候去過澧縣,那邊的田地都是旱地,年年種小麥和玉米。
還有種花生和豆子的,反正比他們這邊種的花樣多。
何田田點點頭,“不然我家這麼多旱地,那空着也是空着,多可惜。”
趙亭長想想也是,“那丸子娘你家有小麥種子嗎?”
“有,前幾個月我託人到北邊買了些。還把種植小麥要注意的地方讓人也抄了一份過來,我還不知道能不能試驗成功哩。”何田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麼一說,趙亭長好像也挺感興趣的。
“俺年輕的時候看過,丸子娘您要是不介意的話,這事教給俺試試?”
何田田很是驚喜,“那真是太好了!我爹正好一個人還琢磨不好這個事情呢,有趙亭長你的幫忙,那肯定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