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裏一陣騷動,大家都突然間齊刷刷的盯着白鹿書院的門口看。
就連那些夫子,個個都站了起來,看向書院門口。
原來是秦夫子來了,是建立這個書院赫赫有名的秦夫子。
是在整個長寧縣,名望很高,大家都很崇拜的秦夫子。
何田田拉着趙言娘找了一個最遠處的地方,雖然遠了點,可這裏視線很好。
臺上的一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是秦夫子……”趙言娘心潮澎湃,雖然她家兒子在這讀了數十年了,可她這也不過是第二次見秦夫子。
上一次見到的時候,還是趙言剛入院那會子呢。
何田田看那秦夫子穿着一身白衣,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韻味。
原來讀書人都這麼……何田田想說這氣質還真是獨一無二。
就是讓人一看到就感覺心裏很舒服,覺得眼前這人好像與世俗都脫離開了一樣。
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話用在這裏應該是沒錯的。
哪像她們村的那些老頭,同樣的年紀他們都是灰撲撲的,曬的一臉的黑黃色。
就比如說趙亭長……幸好他現在不在,不然對比會更明顯。
她們距離遠,所以聽不到臺上的秦夫子在說些什麼。
趙言娘急得不行,腦門上都出了汗。
“哎呀這說啥呢?是不是誇獎俺家趙言的?”
何田田搖搖頭,因爲她也聽不見。
“大概吧,等下看言兒上不上臺不就知道了。”
秦夫子洋洋灑灑的講了好大一會,基本上就是說一些白鹿書院的創始以及師資的一個介紹。
他們書院在整個泉州有赫赫有名,其實壓根不缺學生。
可秦夫子總覺得優質的學生太少了,要是能多培養一些像趙言這樣的秀才,舉人,那盛世簡直不敢想象。
正說着,縣令大人的轎子到了。
劉縣令雖然很忙,但這樣隆重的場合他還是有必要參加一下的。
畢竟,他的心願跟秦夫子一樣,希望他管理的這個長寧縣,能夠有更多的人才走上去。
而且,白鹿書院在整個泉州的影響力巨大。
他管理的這一個小縣城,之所以能夠有這麼多人紮根在這,跟白鹿書院也有着很大的關係。
秦夫子趕緊帶着書院的夫子齊齊的上來迎接,除了秦夫子沒有下跪,在場的其他夫子以及百姓那可都是要下跪的。
劉縣令最近煩心的事情少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大笑着說:“今日是咱們整個長寧普天同慶的日子,大家免禮。”
劉縣令很是欣慰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錯不錯。這個典禮辦的熱鬧,現場來了這麼多人。
這也說明了他們長寧的百姓還是很看重孩子讀書的,要是今年再出個秀才,那就更不錯了。
劉縣令看了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了趙言身上。
“今兒個是你小子的大喜事,天地君親師,你小子可要好好感謝書院裏這些教你的夫子。”
其他夫子聽了,個個又恭敬的身子往前彎伸了一些。
趙言也恭敬的行禮,“謹聽大人教誨。”
劉縣令聽了很是滿意,又接着問,“我怎麼聽秦夫子說,你考上秀才之後不在書院進修了?”
趙言趕緊解釋,便把自己在長豐村教孩子們讀書的事情說了。說是過了年,會在書院再進修幾個月,便上京趕考。
劉縣令聽得還挺感動,“你說說你們長豐村現在的孩子們都在讀書?包括女娃娃?”
趙言點點頭。
劉縣令的思想還是比較開放的,他從來不覺得女子讀書有什麼不好。
在讀書這件事情上,男子跟女子那都是一樣的。
“甚好,甚好。秦夫子,你要是能再建個女子讀書的學堂那就更好了。不求功名利祿,但也要讓那些女子有學識,將來也能有一技之長。”劉縣令建議道。
秦夫子點點頭,不過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建個書院,可不僅僅是花銀子的事情。
男女授受不親,這教學的女夫子。整個長寧縣,不,整個天下怕是都難請到的。
劉縣令上臺又噼裏啪啦的講了一通,最後纔是趙言上臺。
趙言娘看到自家兒子上臺了,激動的老淚縱橫。
“乖乖,快看快看,是俺兒子上去了。”
何田田還是比較能夠理解趙嬸子此刻的心情的。這就跟現代那些看着自家爭氣的好大兒考上大學,望眼欲穿的父母一樣。
要是她家丸子或者是明珠,以後讀書也能這樣風光。她這個老母親肯定比趙言娘現在還要激動。
書院給了趙言五十兩銀子當做獎賞,站在下面的百姓看的眼睛都直了。
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這一個秀才,縣令大人獎賞了五十兩,書院又獎賞了五十兩。
那總共就是一百兩銀子啊!這麼多銀子,是他們祖上幾輩子都賺不來的。
正在高興之際,底下有幾個穿着書院衣服的學子,大聲喊道:“什麼破秀才!他考試舞弊!”
“對啊,他在書院的時候就作弊,誰知道這秀才頭銜是不是作弊而來的?”
“天下讀書人都爲作弊而感到不恥,他還好意思上臺?”
幾個人叫囂着,在人羣中喊完就跑。
衆人喫驚的看着這一幕,什麼作弊?剛剛這些學生是說秀才趙言作弊?
那可真是太不恥了!丟人現眼!
在場的包括秦夫子都愣在那裏,尚學士看着剛剛逃跑的那幾個人,怎麼都想不起來那幾個學生是誰?
還是劉縣令反應的快,大喊道:“來人,給本官追上去,拿下!”
一衆官兵趕緊往那幾個人消失的地方衝去。
趙言被羞辱的氣憤難當,他辯駁道:“我沒有!是他們污衊!”
秦夫子當然也不允許自己的書院被抹黑,更何況還是自己學院的學生來揭露的。
要是被他抓到那幾個人是誰,堅決開除書院!!!
“那幾個學生是誰的?你們剛剛可否看清楚?”秦夫子問道。
衆夫子都擰着眉頭,搖了搖頭。
剛剛那幾個人速度太快,他們有的都還沒看清楚。
不過底下的有些小肚雞腸的鬧事者,可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有人又大膽的喊道:“秦夫子,貴書院的學子都是這樣品行不端的嗎?”
“對啊,一定是你們同僚之間互生嫉妒,才揭露了真相。”
“這下有意思了,那新秀才這銀子還能給嗎?”
“那當然不能給了!是不是靠自己學識得的,那還不一定呢。”
“我兒子說清白的,他絕對沒有作弊!”趙言娘從後面跌跌撞撞的擠到最前面。
天知道,她剛剛聽到那幾個混不吝這樣污衊她兒子的時候。她心裏有多氣!誰都沒有資格污衊她兒子!
趙言娘上臺,看着底下的衆多人。
她一個一輩子生活在村裏的婦人,哪裏見識過這樣的大場面。
可今天她爲了她兒子,不得不辯解,“我家言兒五歲便開始讀書,七歲考上了童生進了白鹿書院。”
“他讀書最是刻苦,天剛亮就起牀讀書,一直到了晚上都捨不得睡。尤其是到了冬日,村戶裏冷,可我家言兒便在屋子裏靠走路取暖讀書。”
“他讀了十幾年,每一天都不曾歇息過。我絕對不允許你們說這些話!”
趙言娘想起自家兒子先前受過的苦,說話裏雖然帶着哭腔,可卻字字擲地有聲。
這是一位母親,對自己兒子的維護。
趙言上前拉住他母親的手,自證道:“我絕對沒有作弊,清者自清。今日縣令大人在此,自會還我清白。”
說着,趙言對劉縣令行了一個禮。
劉縣令剛剛也被趙言娘這番話感動的不能行,多勵志啊!人家家裏條件多艱苦,可這趙言都在堅持讀書。
一想到自家那個孽子,劉縣令又覺得他兒子不爭氣了。
逆子,給他提供這麼好的條件,一點都不知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