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周祈安很珍惜新交的朋友。
“他們的傷沒你重,休整了兩天已經回去了。”
“也走了?”周祈安的反應遠比聽到宮楠櫟走了要大,明顯帶着不滿,“他怎麼這樣啊!怎麼也該等我醒來說一聲啊!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今天。”
“今天!”周祈安慶幸自己失望之餘多問了一句,“那我現在去追應該能追上吧?”說着話,人已經伸着脖子朝店外張望。
“你要去追?”青蘿完全不懂周祈安跟賀雨的這種兄弟情,只覺得他是自己找事,“他既然走了就說明他覺得沒必要和你說。你又何必一定要去找他?”
“他是大哥不在了心裏難過才一時想不到其他的,我怎麼能和他計較這些。更何況我和他還有重要的約定沒做。等他想起來肯定要後悔的。”
“你們約定了什麼?”
周祈安擔心再晚就追不上了:“是以前約定好的事,等我回來再細說。姐姐知道他們是朝哪個方向走的嗎?”
青蘿往門口一指:“他們帶着賀風的遺體不能御劍,你應該能追上。但我只等半天,時間到了你沒回來我就自己走了。”
“一個……最多兩個時辰我保證回來。”周祈安在水盆裏隨便洗了幾下手,在衣服上胡亂一擦就往外跑,沒兩步就折了回來,“這事還要麻煩姐姐幫我。”
青蘿向來不喜歡管別人的事:“自己的事情就自己想辦法。再說,你認爲重要的約定他既能忘就說明對他並不重要。你又何必這麼着急?”
“不是的。這件事對他比對我重要!若是平時我絕不麻煩姐姐。只是現在身體沒有完全恢復,這樣直接追有些喫力。求姐姐幫忙也是爲了能快去快回。回來後就立刻跟姐姐走,絕不二話。”擔心青蘿不同意,還學着不言不語撒嬌的樣子想去拉拉她的衣袖。反正不言不語這樣做,什麼要求青蘿都會答應。
青蘿看着他衣服上擦手留下的溼印,嫌棄的避開。
“你要我怎麼幫你?”
周祈安得意一笑:“麻煩姐姐借張疾行符給我。”
他現在沒有靈力,所謂借疾行符就是讓青蘿在符上施加自己的靈力再給他用。
青蘿拿出疾行符,注入靈力後往他腿上一貼。
疾行符消失不見。周祈安試着原地小跑幾步,立刻感到腿上多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符上的靈力足夠你來回了。回來後不要後悔。”
周祈安覺得青蘿的話很奇怪,顧不上細想:“我謝姐姐還來不及,怎麼會後悔?”
話音落,人已出了無憂居。
有了疾行符,雙腿如同不是自己的,不僅跑得更快還一點不覺得累。
周祈安追出城沒多久便在官道上看到一輛馬車拉着口棺材緩慢前行。兩邊各有一個人騎在馬上。
“賀雨,賀雨!等等我!”周祈安高聲叫喊。
騎馬的人好像沒聽到,沒有停下的意思。
周祈安索性趕到前邊攔住他們。
腿上跑得沒感覺,一連串的高喊還是讓周祈安感到靈力耗損造成的氣息不足。停下來還沒說話就咳個不停。
衣着相同的兩人看着他都沒有太大反應。
“賀雨?”周祈安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
“周……祈安,你怎麼來了?”賀雨猶豫了一下才下馬,表情不太自然。
周祈安緩了緩道:“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還好我及時醒來,要不然真見不到了。”
賀雨的視線落在身邊的棺材上,算是給他解釋原因。
周祈安朝棺材認真一拜,轉對賀雨內疚道:“對不起。那天我若堅持的時間再長點,你大哥也不會……”
“你不顧安危進通道幫我們已是盡了全力,事情成這樣責任並不在你。我本應該當面道謝的,因不知你何時能醒,又想早點處理……大哥的後事纔會不辭而別。希望你不要生氣。”
賀雨比幾日前憔悴,眼睛裏完全沒有了以前的光彩。
“我當然不會爲這種事情生氣!”
周祈安覺得賀雨的神情比以前穩重很多,還帶着壓抑的痛苦。想到賀風是爲了救他才殞命,擔心他太過悲痛和自責。
“你別太難過。你大哥肯定不想看到你這樣。”這種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很無力。
賀雷走了過來。他的狀態也不如以前好,不過相較於傷心看上去疲憊更多一些。
“謝謝周公子來給我大哥送行。我們急着回浩蒼山,禮數上確有不周。周公子以後路過浩蒼山一定要告知一聲。我們兄弟定好好招待你,以謝此次在天溟山的相助。對吧,三弟?”
“是。”賀雨回答得很彆扭。
“這件事以後再說,現在能不能佔用點你們的時間?”
“周公子是有什麼事嗎?若我兄弟能幫上忙,絕不推脫。”
周祈安擺擺手:“不用幫忙。是找賀雨有點事。”
賀雨卻拒絕了:“我們急着趕路,有事以後再說。”
“很快的,耽擱不了你太長時間。不去的話,等你回去後想起來肯定會後悔的。”
“周公子都這樣說了,你就跟着去看看吧。”
“謝謝賀二公子。”
周祈安不等賀雨再反對,直接背起他就跑。
賀雨慌道:“你快放我下來。”
“哈哈,這話前幾天我也跟你說過。現在知道我當時的感覺了吧!我可不是想難爲你。知道你急着回來,這樣更快些。”
周祈安揹着賀雨速度一點沒有減慢,很快就跑到城外另一邊。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
賀雨一邊整着衣服,一邊看看四周。
隨處可見的田園景色。地裏的莊稼長得正茂,農人在辛苦耕種,田埂上還有孩童在玩鬧,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在這邊。”周祈安在一棵樹下跟他招手。
走到跟前,路邊隨處可見的野棗樹,枝細葉疏,感覺結不了幾顆野棗。
“你到底想幹什麼?”賀雨快要失去耐心了。
“你不會是傷到腦袋不記得了吧?”周祈安伸手想去檢查他的頭。
“我沒受傷。”賀雨擋開他的手,“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了。”
周祈安滿臉疑惑:“算了,等看到你肯定能想起來。”
他蹲在樹旁自言自語:“只是解個結界,應該用不了多少靈力吧。”說着嘴裏一陣嘟囔,手在樹根處比劃了幾下。亮光閃過,地上出現一堆枯葉。若不是有結界隱着看不見,任誰都會覺得有些可疑。
周祈安掃開枯葉,直接用手在地上挖開個坑,從中取出一包東西遞給賀雨。
“還好我記得。這個你確實要謝我。”
賀雨沒有接,有嫌棄從眼底一閃而過。
他以爲周祈安沒有看到。周祈安以爲他是覺得東西髒:“這個時候還在我面前裝少爺!”嘴上雖調侃,還是仔細把土拍乾淨。
“放心,外邊雖然髒,裏邊絕對乾乾淨淨。”
賀雨看着粗布衣包還是沒有伸手。
“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
“你不要?”周祈安以爲自己聽錯了,把手往他面前又遞了遞,“這麼珍貴的東西不要了?”
賀雨還是沒有接:“既然珍貴就送你好了。謝謝你在天溟山的幫忙。”他看了眼還在發愣的周祈安,準備離開。
“我們以後應該不會見了。你多保重。”
“裏邊的東西是對你很重要,對我沒一點意義。”周祈安把粗衣布包塞到賀雨手上。
賀雨慢慢打開,整個人直接僵住。
熟悉的紫色衣袍疊的整整齊齊,精美的黃色繡紋沒有沾染一點泥土。他的手小心地撫過每條水紋,眼裏不覺泛起淚水。
賀雨前後態度巨大的反差讓周祈安覺得不對勁,腦子裏快速把一些事串聯了一遍,突然間感覺全明白了。
“你不是賀雨!”他的聲音冰冷疏離,完全沒有了剛纔的熱絡。
“我不是賀雨還能是誰?”
賀雨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低啞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周祈安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看着熟悉卻很陌生的人。
“你是賀風!”
“別亂說!他已經死了。”
賀雨極力否認,身上因爲激動微微顫抖。
“你若是賀雨,剛纔怎麼會不要這件衣服?”
“我,我只是一時沒想起來。現在記起來,肯定要把衣服帶走的。”
“那你還記得爲什麼把衣服藏在這裏?當時又說了什麼嗎?”
對方答不上來。
周祈安步步緊逼:“賀雨說,這衣服是你們生辰的時候母親親手做的,非常珍貴。因攜帶不便才臨時藏在這裏。你如果是賀雨,不可能不記得,更不可能連看都不看就隨便給我。”
周祈安越說越氣,徑直衝向賀風:“有你這樣做大哥的嗎!賀雨冒死進去救你,你卻冒充他!是不是你害了他?”
賀風任由周祈安抓着他的衣領沒有反應。
周祈安直接揮拳打在他臉上。他的身體沒有恢復手上的力氣並不大,打過後感覺不解氣。眼見地上有根破樹枝,撿起來以其爲劍朝賀風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