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安的話讓正在說笑的冬生和賀雨都驚呆了。
賀雨以爲自己聽錯了。
冬生慌張的不知如何是好:“周哥哥,你爲什麼這麼問?我沒有事情瞞着你們啊!”
“你說經常在人形石附近放羊。那裏雖然草木茂盛,卻長有狼毒草。這種草有毒,你絕不可能帶羊去那裏。你以爲我們不認識狼毒草,才故意扯謊騙我們,難道不是有事情想隱瞞嗎?”
周祈安目光如炬,讓冬生完全不敢和他對視。
“我不是有事想瞞着你們。只是想假裝對這附近很熟悉,這樣你們就會讓我帶路,不會趕我回家了。我只是想幫忙。”冬生急着解釋,委屈的小表情看着很可憐。
賀雨從小生長的環境,別說狼毒草,就是人能喫的野菜都沒見過。若不是周祈安,他根本想不到冬生會在這種小事上撒謊,喫驚的程度可想而知。
冬生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出,他們對自己的話並不是很相信,急得幾乎要哭出來:“是真的。大哥哥要相信我。”
賀雨心軟了,求助似的看着周祈安,想知道他的想法。
周祈安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你明知道我們在調查城裏嬰孩生病的事情,連五大家的事情都告訴我們了,卻沒有說方大娘是城裏的醫婆,會幫城裏的孕婦接生。這難道也是爲了幫我們?”
“方大娘做醫婆已經很多年了,嬰孩生病是近半年纔有的事情。我是真的沒想到方大娘會和這件事有關,並不是故意不說。”冬生眼眶裏的淚水啪嗒啪嗒落了下來,“她經常來看我,也幫我很多,她一定不是壞人。”
賀雨這才明白困擾周祈安一路的問題是什麼。周祈安說冬生的這些事情確實很奇怪,可冬生的解釋也不是沒有道理。看着他落淚如珠的樣子,賀雨不禁覺得周祈安這樣爲難一個孩子有些過分。
他替冬生擦着眼淚,安慰他:“別哭別哭。我們相信你。只是我們不久前發現方大娘有些古怪,想要找她細問的時候又被她藉機跑了。周哥哥也是心裏着急纔會這樣的,不是要怪你。”
賀雨狠狠瞪了眼周祈安,責備他嚇到了冬生。
周祈安的表情鬆緩下來,聲音也柔和很多:“是我不好,剛剛不應該兇你。我也是擔心你被壞人騙……你別哭了,我相信你。”
誰知,他這半安慰半道歉的話反倒讓冬生哭得更厲害了,像是要將心裏的委屈統統發泄出來。這下換成周祈安和賀雨不知如何是好。他們在長輩面前也還算個孩子,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哄另一個孩子。
冬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不,是我不好。都怪我,都怪我。”
就這樣哭了一會兒,冬生漸漸平靜下來。
“我沒事了。咱們出發吧,前邊應該就快到了。”冬生擦着鼻涕眼淚,還不忘他們到這裏的目的。
周祈安擡頭看了看天色:“冬生,後邊的路我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趕快回家吧。再晚天該黑了,你娘會擔心的。”
“周哥哥,你還在怪我嗎?我,我……”冬生剛剛擦乾的眼睛又溼了。
“不是的,冬生。”周祈安沒想到自己剛纔的態度對冬生的影響這麼大,非常自責,“我沒有怪你。只是你娘還在家等你,你該回家了。你剛說過了這個山溝就能到那個奇怪的地方。而且只要到了那裏就能很容易發現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肯定不會弄錯。既然這樣,我們自己去就行了。並不是因爲生你的氣纔不讓你去的。你跟我們來之前,不是還答應會聽話的嗎?”
賀雨也出言勸冬生:“是啊,你還是早點回家吧。原本找你帶路也是擔心我們在山裏迷了路。都走到這裏了,如果還會迷路那也太笨了。就算不信你周哥哥,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他的話和誇張的表情,讓冬生臉上重新掛上笑容。
冬生知道不好再堅持,只得道:“我相信你,也相信周哥哥。剩下的路你們要小心。如果實在找不到那個地方就算了,等我找人具體問清楚,再陪你們來。”
周祈安點點頭,和賀雨目送冬生離開。
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了,賀雨對周祈安微嗔道:“你就因爲懷疑方大娘和冬生的關係,一路上才神經兮兮的嗎?他剛都解釋了,這下該放心了吧?他還是個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有什麼事好好說,你那樣兇他,多可憐啊!而且,你有懷疑也應該給我說啊,什麼都不說讓我白操心。”
周祈安嘆了一口氣:“是我心急了,態度不太好。但願如冬生所說,有些事是我想多了。”
“你到底在想什麼?還有什麼事瞞着我?”賀雨看周祈安不像釋然的樣子。
“沒什麼。有些事情我自己都亂糟糟的怎麼告訴你?先等我想清楚,理順了再說。”周祈安不想在這件事上再多說,“咱們趕快走吧,去他說得那個地方看看。”
周祈安和賀雨沿着乾涸的河道步行在山溝中,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身邊的鳥蟲聲漸漸都沒了,甚至連山林間輕吹的山風都停了。四周鬱鬱蔥蔥的綠色,感覺不到絲毫生氣。一片靜寂中讓人感覺到絲絲寒意,渾身不自在。
出了山溝後,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他們還看到了冬生所說的消失的山頭。與周圍相連的山頭比,有一座山看上去就像被削掉了一半,而且剩下的部分還寸草不生。讓人很難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麼,纔會讓整座山都死了。
除此之外,兩人再沒有其他發現。
賀雨漸漸煩躁起來:“咱們總不能就這樣轉到天黑吧?這附近除了咱倆,連個會喘氣的都沒有。會不會是還沒到地方?”
周祈安不這樣覺得。來到這裏後越來越強的不安感證明,他們找對了地方。
“你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周祈安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五感都調動起來。
“奇怪?”賀雨覺得周祈安問得根本多餘,“這裏到處都很奇怪。”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有沒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
周祈安的目光在四周搜尋了一圈,什麼也沒看到,被注視的感覺更強了。
“我怎麼沒有這種感覺?”賀雨伸長了脖子,接着全身一抖,“冷我倒是感覺到了。”
周祈安被他誇張的樣子逗樂了:“太陽下山了,山裏是會有些涼。”
賀雨也發覺自己的樣子有些怪,不好意思的笑了。
這段小插曲讓一直很凝重的氣氛緩和了很多。
周祈安道:“我也覺得有些涼,只是這涼不是在身上,而是從心裏往外感覺到寒意。這應該就是於其他地方不一樣之處。咱們再好好找找,應該能有所發現。”
兩人比剛纔更用心了。
也不知道要找什麼,只能將經過的每一個地方都細細查看,希望能發現些有用的東西。
這次兩人果然有了發現。
賀雨在一塊石頭的背面發現一個奇怪的圖案。
圖案是刻在石頭上的。刻痕很淺,從周圍的痕跡看,刻上去的時間並不長。而且刻的人好像很匆忙,圖案只刻了一半,看上去像朵雛菊花。
周祈安拍着賀雨的肩膀道:“你怎麼想到去翻石頭的?這麼隱蔽都能讓你發現,厲害啊!”
賀雨卻沒有周祈安這樣高興,臉繃得平平的,緊抿着嘴,盯着雪花圖案沒有反應。
“你怎麼了?”賀雨的樣子讓周祈安有些擔心。
“這事我們焱雪門的霽雪紋,用於給同門的人傳達訊息。”賀雨聲音僵硬,“可以標識方向,傳達簡單的訊息,還可以警示危險。剛進師門的時候師父就教我們認這個,一般都是畫在樹根處或石頭下。我剛也是隨意一翻,沒想到……”
周祈安辨識着石頭上的圖案,完全看不明白想表明什麼:“這上邊畫的圖案是什麼意思?”
“這個圖案沒有刻完,我也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賀雨非常擔心。
在這天溟山上,能畫出焱雪門圖紋的人只能是賀雨的兩個哥哥。
“你別擔心。這興許只是畫了防止迷路用的。這裏到處都看上去是一個樣子,很容易辨不出方向的。”周祈安雖是安慰賀雨,精神已經緊張起來。
不管這個霽雪紋是想表達什麼意思,只畫了一半就說明是有事情中途打斷了。而且這件事情還很緊急,以至於賀風他們連將圖案補畫完的時間都沒有。
這件事一定不簡單。
“怎麼辦?我大哥他們一定是遇到麻煩了!”賀雨越想越慌,急得在原地打轉。
“你先冷靜下來,再仔細看看這個圖案,說不定能看出點什麼?”
賀雨又仔細辯認了半天,表情依舊很失望:“只能看出指了個方向。其他就看不出來了。”
“有個方向也行啊!”周祈安拿着石頭橫豎看了看,實在不明白是怎樣表明了方向,“咱們先順着方向找過去,說不定途中還能發現你大哥他們留下的蹤跡。”
賀雨打起精神,和周祈安按照霽雪紋指的方向趕了過去。
一路上,但凡有可疑的地方他都仔細查看,幾乎翻遍了每一塊石頭,查看了每一棵樹,可再沒發現一個霽雪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