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轉過身,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楚禹。
當他們看清了楚禹之時,不少人臉上立即浮現出愕然之色,隨即連連搖頭,有些失望。
原因無他,楚禹實在太年輕了,和大師這個詞,一點都不搭邊。
這三天,整個家族動用了全部的力量,尋找這位神祕的大師。
結果,居然找到一個嘴上無毛的毛頭小子,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楚禹神色沉靜如水,眼觀鼻,鼻觀心,不看任何人。
但是,他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在場衆人的情緒變化,但他並不在意。
女孩向衆人介紹楚禹。
“就是這位大師,三天前在歸雲山上,斷定爺爺內腑受傷,讓我們及時診治。”
“只可惜我們還沒去醫院,爺爺就吐血了。”
衆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
片刻之後,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終於越衆而出,上下打量着楚禹。
”這位大師貴姓?“
這個男人叫楊衛民,是楊家長子,同時也是楊嬋的父親,是一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楚禹淡淡地看着楊衛民,不卑不亢。
”不用客氣,免貴姓楚,單名一個禹字。“
楊衛民看着他不卑不亢,瀟灑自若,心中卻是越發擔憂忐忑。
一般來說,普通人到了這種地方,都難免緊張。
但眼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卻是淡定自若,沒有任何慌亂之意。
這種人,要麼是真正有本領的大師,要麼就是受過專門特訓的騙子。
在楊衛民看來,楚禹有很大的可能性,屬於後者。
他太年輕了,或者說太嫩了。
中醫大師講究的是經驗和沉澱。
這麼年輕的中醫大師,誰敢相信?
其他人站在一邊,都上下打量着楚禹,毫不掩飾臉上的狐疑之色。
不過,這些人都是大有身份的人,倒也不會如村婦一般竊竊私語,當面質疑。
這失了自己的身份和氣度。
楊衛民斟酌了一下語言,苦笑了一聲。
“大師可知,我父親的身份?”
楚禹淡淡地看着楊衛民。
“我看病,不看病人身份,無論是平民還是權貴,都會盡力醫治。”
楊衛民碰了一個釘子,臉色微沉,還是說出了老者的身份。
“介紹一下,我父親姓楊,叫做楊天佑,剛從軍區退休不久,是一名老兵。”
“父親這一輩子,爲國爲民,槍林彈雨,浴血奮戰,是國家的功臣。”
“他這一次受傷,許多領導都親自打電話過來問,所以……”
說到這裏,楊衛民突然住口,但是楚禹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事實上,楊爲民這番話,說得已經很含蓄,但隱隱然還是透出了傲人之意。
這一點,並不怪他。
光楊天佑這個名字,就值得楊家人自傲。
這樣一個老人,他的影響力是無與倫比的。
對整個楊氏家族來說,更是猶如定海神針一樣的存在。
所以,所有的楊家子孫,都在擔心老人的身體。
而楊衛民作爲老人的兒子,自然更是加倍小心謹慎。
楚禹心中有數,淡淡地看着楊衛民。
“我知道你的意思,楊老爺子是我尊敬的人,我會好好老爺子看病,並且沒有任何條件。”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藉此機會,訛詐或者攀附楊家。”
楊爲民臉色一黑。
他沒想到楚禹年紀輕輕,竟然如此深諳人情世故,頓時無話可說。
女孩林嬋看着父親爲難楚禹,直接衝了過來,一把拉過了楚禹。
“爸,你幹什麼啊?”
“爺爺昏迷之前,親口交代過,只有楚大師才能救他的命,你們什麼都不懂。”
楊衛民有點訕訕然,剛想說什麼,遠處就傳來一聲大叫。
“誰都不許動,我已經請到了京城的魯大師,只有他才能救爺爺。”
衆人聞言一驚,卻見不遠的甬道之上,一個穿着迷彩服的年輕人,引着一個老者匆匆而來。
只見那老者六十多歲,鶴髮童顏,穿着白色長衫,飄飄然有神仙氣概。
這一下,楊家人全都面露喜色。
楊衛民首先迎了上去,老遠就伸出了左手,和魯大師握手。
“魯大師終於來了,您大駕光臨,老爺子的病有救了。”
他說着,兩手握住魯大師的手,連連搖晃,顯得無比熱情。
魯大師一臉謙遜,連稱不敢。
其他楊家人也紛紛迎了上去,和魯大師握手。
每個人都很客氣地寒暄,很熱情。
楚禹這一邊,只剩下林嬋陪着他,形單影孤,冷冷清清,場面十分尷尬。
林家人雖然不好直接打臉楚禹,可他們對楚禹的漠視,卻依然讓人難堪。
這些大人物做事,當然不會那麼露骨。
但他們如此這般作爲,卻已經算是趕楚禹滾蛋了。
林嬋生氣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拉住了楚禹。
“大師,你別生氣,他們啥都不懂,我帶你進去給爺爺看病。”
楚禹搖了搖頭,他雖然醫者仁心,卻也不願意奉承這些人。
說話之間,魯大師已經在一羣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他翻起眼皮,看了楚禹一眼,微微一愣。
“這位是……”
楚禹一襲青衣,手中拎着藥箱,一看就是醫生。
其他人都覺得有些尷尬,不知如何介紹楚禹的身份。
魯大師身後的迷彩服青年,着急楊老的病。
他也不知道楚禹的身份,隨口介紹。
“這位應該是本地的土郎中,魯大師駕到,他都嚇得不敢進去了。”
迷彩服青年這麼一說,明顯捧高了魯大師,讓魯大師很受用。
他捻着鬍鬚,打量了楚禹一眼,以一種前輩的語氣詢問。
“你是哪個中醫學院的學生吧?”
“你的導師是誰?說出來,說不定還是我的學生呢。”
楚禹皺了皺眉,淡淡說了一句。
“我沒有導師。”
這個魯大師,楚禹是知道的。
他在京城醫科大學任教,研究生導師,號稱京城第一神醫,專爲一些大人物看病。
他的醫術的確高明,對於中醫理論很有研究,甚至還參與了全國中醫學院統編教材的編寫。
許多醫學院授課的教授,都是他的學生,說這話的確也不算自誇。
魯大師聞言,嘆了一口氣。
“原來你連大學都沒有上過,可憐啊。”
“不過,這我就要說你兩句了,你連基礎的醫學理論都沒有,居然膽敢出來治病?”
“而且還敢給楊老先生治病?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楚禹默然不語。
他打算等魯大師等人進院,自己就轉身離開。
楊嬋心中十分焦急。
她剛想爲楚禹說兩句,卻被父親狠狠瞪了一眼,頓時不敢說話了。
楚禹沉默不語,魯大師卻以爲他心虛膽怯,來了興致。
“我看你手提着藥箱,已經開始坐堂診治了吧?”
“今天遇到我,也是緣分,我就送你一場造化。”
“你隨我進去吧,給我做個助手,用心看,用心聽,好好學。”
“我好久沒有提攜後輩了,你要是能學到一點皮毛,就算是你的福氣,以後在這地方安身立命不難。”
魯大師說到這裏,憐憫地看着楚禹,半是感慨,半是教訓。
“你們這些江湖郎中啊,往往只是憑着一兩個方子,或者三兩下家傳手法就出來治病了。”
“等你們學了系統的醫術,才知道這是何等的荒謬,什麼祖傳醫術,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這話一出,楊家人都看向了楚禹,臉上神色很玩味。
而楊嬋在一旁聽着這話,心中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