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還想帶着兒子回京城,但只要她離京城不到三十里的時候,就會有人將她綁起來打一頓,也不做什麼,就是打,這麼打下去,是個人都受不了。
慕容嫣終於後悔了,她當然能猜到這些人是誰叫過來的,不是趙明月就是趙明嬋,他們是京城裏富商,而她不過一介弱女子,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一個一個都是人高馬大的男人,她壓根就反抗不了。
慕容嫣怕了,她將小兒子送給了村子裏一戶五十歲都沒有後嗣的人家,然後傷好之後就帶着李楊跑了。
後來聽說,嫁給了一個四十歲鰥夫做繼妻,那鰥夫家中已經有了兩個長大成人早已娶妻的兒子,娶慕容嫣不過是看上她的姿色,叫她在家中操持家務罷了,慕容嫣和李楊的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趙明嬋這才滿意了,叫一直盯着慕容嫣的人撤了回來,宋知綰聽着這慕容嫣的結局,也覺得心裏舒坦不少。
這就叫惡人有惡報!
“既然那程千里性子如此,趙家姐姐也在他哪裏受過不少委屈,爲什麼不直接和離呢?”
這是宋知綰的疑問所在,趙明嬋臉上原本輕快的笑意頓時凝滯住了,宋知綰又道:“我大梁對女子的約束已經不似前朝,女子可以和離再嫁,聽三嬸嬸言道,程夫人在家中時很是受寵,既然女兒受了委屈,爲何不……”
“綰綰,你有所不知,我父親雖然疼愛我和長姐,但他這個人最爲重諾,程千里和我姐姐訂婚之時,程家老爺和夫人曾經到我們府上拜訪,說不放心程千里,叫我爹爹平日多加照看,那程千里雖然不是個東西,但程家老爺和夫人卻都是極好的人,那時有程家老爺和夫人在,程千里也沒有鬧出這許多荒唐事,因此我爹爹是滿口答應,等程老爺和程夫人走後,更是多加照拂,是直接將程千里當做兒子來看的,後來我姐姐落了胎,我爹爹還去程家,直接拿着鞭子將程千里打了一頓,但這婚事,卻是不能作罷的。”
宋知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可憐趙明月性情中人,好好一個姑娘家嫁到程家,短短一年就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之後,竟然還不能和離歸家,過自己的痛快日子,後半生幾乎要和程千里這樣的人綁在一塊兒,實在是可惜。
“雖然程千里有諸多不是,但他這個人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好拿捏,只要說上幾句好話,知道他的弱點,其實別的也很好說了。”
“他想幫助那些找上門來的人,不論真的假的,總要將自己的錢財送出一份去,只要守好自己的家財,他想送便送吧,反正我姐姐只要過她的日子就行了。”
話是這麼說的,程千里在那幾條街上幾乎活成了散財童子,趙明月一改之前的勸告,反倒變得十分支持他,不管是什麼樣的人找上門來,只要是侵犯到趙明月頭上來,她都會容忍,誰叫她的夫君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呢?她做娘子的,當然要支持丈夫的美名了。
於是,程千里從一開始的綢緞加身,漸漸的換成了錦繡衣裳,再漸漸的,變成了普通的棉質衣裳,喫的喝的用的也比之前下降了好大一個層次,一次程千里看着飯桌上簡陋的三菜一湯,忍不住問趙明月,“娘子,這就沒有葷菜嗎?”
趙明月穿着和他一樣的棉質衣裳,十分無辜:“夫君莫不是忘了,你前些日子才借給同窗兩百兩銀子,這相當於將咱們府上半年的花銷都借出去了,眼下,咱們只能喫這些了。”
那位同窗是個走南闖北的遊商,在京城的賭坊裏輸光了全身的家當,才找上程千里來借錢,趙明月早知那人是個賭徒,也就好心勸了幾句,但程千里執意不聽,她冶金隨他去了。
果然,一聽這事兒,程千里立刻就蔫兒了,老老實實的喫起青菜梗子。
等程千里一走,立刻就叫下人端上了補身體的湯羹,這都是趙明月用自己的私房花錢買的,程千里想做大善人那就用自己的錢財去做,這事兒和趙明月沒什麼關係,所以她纔不管他。
說起這事兒的時候,趙明嬋還在爲自己姐姐的機智感到驚歎,這事兒要是說出去,其實算得上很出格的了,畢竟這世間有哪一戶妻子會讓夫君喫青菜,自己私底下喫肉羹呢?但趙明月偏偏就這麼做了,她也真的看程千里吃了半年的青菜,一個月才喫一點葷腥,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趙明月卻養得姿容嬌豔,心情美妙,過得不知道有多快活。
這半年裏,趙明月當然也有被程千里發現的時候,程千里不可置信,活像個被拋棄了流浪狗,“娘子,你怎麼能?怎麼能?”
怎麼能瞞着他偷喫?!
但趙明月無辜的眨着眼睛,“夫君,這是大夫開的藥膳,讓我補身子用的,用的是我自己私房錢。”
程千里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他一個大男人,能搶自己娘子補身子的藥膳喫嗎?
不能!
更何況,趙明月之前失了一個孩子,這間接的還有他自己的原因,要不是他將那慕容嫣母子三人接進府來,趙明月的孩子就不會掉了,他如今,膝下應該也有了孩子叫他爹爹了。
可是現在都沒有了,程千里對趙明月心存愧疚,於是只叮囑丫鬟好生照顧趙明月,壓根就不敢看趙明月的眼睛,就落荒而逃了。
如此種種,宋知綰瞭解到的趙明月,就是個十分聰慧,也叫人十分欽佩的女子,至於爲什麼近來幾日趙明月回家時臉色愁苦,是因爲程千里終於花光了他爹孃留給他的私產,他出門在外,沒辦法對那些“可憐之人”施以援手,求到了自己的妻子頭上,趙明月一次兩次還能推拒,但次數多了,程千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這矛盾一起來,又沒辦法和離,是以趙明月覺得煩悶極了。
程千里的種種事蹟在宋知綰腦海裏過了這一遭,牛氏抱着自己的兒子,又翻來覆去的將自己那點事在程千里面前說了一遭,直叫程千里於心不忍,殷殷切切的看着趙明月,其中的意思,已經再明瞭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