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雲韶推辭,那白髮老翁便將花盆往李雲韶懷中一放,道:“想必姑娘也是愛花惜花之人,這白雲籠翠交給你們老頭子放心,還望姑娘日後好生照料這菊花,切莫辜負老頭子的心意啊。”
想到之前這白髮老翁說到要參見菊花展會是爲了給患病的孫子治病,李雲韶便從腰間解下荷包,“老人家,不過是個名字罷了,哪裏就值當您這樣的貴重的東西?這樣,我用銀子來向您買好不好?”
“姑娘,您這就叫老頭子不高興了。”
那白髮老翁神色一肅,李雲韶拿銀子的動作頓時一僵,那白髮老翁隨即笑道:“姑娘安心收着便是,這白雲籠翠的名字,也是老頭子進前二十名的一個關鍵,你幫了我的忙,我便將這菊花送給你,這本就是應當的,切莫推辭了,姑娘,收下吧。”
“那好。”
老人家是真心感謝她,李雲韶也不再推辭,便將菊花抱在懷裏,又道:“那明日的菊花展會,我的票還是老伯您的。”
白髮老翁哈哈大笑:“這不一樣!那老頭子豈不是還要欠姑娘一道人情?明日姑娘還是憑着自己的喜好去投票吧,雖然老頭子自信,明日的菊花定然能夠拔得頭籌。”
倒也是個性情中人,雖然要家中苦難,可面上卻不見半分陰霾。
那白髮老翁彷彿是和湛祺然是熟識,又寒暄幾句,老人便告辭了。
看着前方那個白髮蒼蒼但身形依舊筆挺的背影,宋知綰笑道:“這個老人家倒是有趣。”
“廉伯是這樣的人,”湛祺然含笑道,“性子舒朗,我還不是湛家少爺,進城賣書畫的時候,他就在我隔壁,常常激勵我。”
“這菊花可真香。”
葉從筠湊近聞了聞,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撫了撫花瓣,奇道:“尋常只在畫上和書上見過綠色的菊花,哪裏會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親眼見到呢?”
李雲韶輕輕的拍了拍葉從筠的額頭,使得她一下子直起身子怒瞪,李雲韶將白雲籠翠抱在懷裏,故意輕哼道:“你毛手毛腳的,萬一傷到花了怎麼辦?”
葉從筠哪裏看不出來她是故意的,眉頭一皺,眸中涌現出些許笑意,伸手就要撓她:“好啊,哪裏學來的壞脾氣,竟是連摸都不許摸一下了麼?”
李雲韶將自己懷中的菊花交給一旁的丫鬟,轉身躲開葉從筠伸過來的“魔爪”,提着裙子就往前跑。
“那花那樣珍貴,你尋常得了什麼好玩的喜愛的東西,還不是不許我和綰綰隨便動手?怎麼到我身上就成壞脾氣了?”
李雲韶在前面跑,斜刺裏卻忽然衝過來一個身穿灰衣毫不起眼的人,差點就撞到李雲韶的身上,好在是葉從筠及時將李雲韶拉住,才避免了這次意外。
“你怎麼走路的?不會看路嗎?”
葉從筠護着李雲韶,怒道。
誰知道那人不停張望着前面,面上全然是不耐煩和惱怒,惡狠狠的瞪了葉從筠一眼,擡腳便直接走了。
差點撞到了人,竟然是連個道歉也沒有,葉從筠當即更加生氣,正要伸手去拽那人,卻不想被身後的宋知綰拉住了。
“算了。”
宋知綰神色沉凝,葉從筠越發覺得奇怪:“綰綰?”
“那人腰間的有短劍,身上戾氣重得很,不是個善茬兒,你和韶娘先回去,我去看看。”
留下這一句話,宋知綰便直接跟隨着那人離去的方向離去,葉從筠和李雲韶一時間摸不着頭腦,又實在擔憂,湛祺然見狀便道:“兩位姑娘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定然將宋姑娘好好帶回來。”
說完,湛祺然便追着宋知綰離開的方向而去。
那邊葉從筠和李雲韶仍是疑惑不解,卻也聽話的回到了宅子裏,這邊宋知綰跟隨着前方那個灰色的身影,眼見着不遠處出現一個白髮蒼蒼的身影,心中的猜測成了真,四下無人,有沒有趁手的武器,儲良護衛着葉從筠和李雲韶,而又不知道祝幻有沒有跟上來,不由得有些焦急。
但是很快,身後就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宋知綰瞬間提起了一顆心,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摸到了腰間荷包裏裝的迷藥,正要回身的時候,就見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輕輕的聲音:“宋姑娘?”
原來是湛祺然,宋知綰微微鬆了一口氣。
“那是廉伯?”
宋知綰藉着街角堆積的雜物遮擋身形,見前方兩個相隔甚遠的身形逐漸靠攏,而那灰衣人手中似乎閃過一道寒光,來不及解釋,宋知綰大喝一聲:“住手!”
前方正在開自家門鎖的廉伯一回頭,就見一個手持寒光利刃的陌生人朝自己衝過來,立時就抄起了一旁的木棍,而那灰衣人手腳利索,眨眼間便到了門前,廉伯手中的木棍揮舞,他不躲不避,一把將廉伯推開,然後踹開木製的大門,闖了進去。
宋知綰和湛祺然也已經到了廉伯面前,兩人扶起摔倒在地的廉伯,“沒事吧?”
“砰——”
無數花盆碎裂的聲音傳來,廉伯不可置信,急急忙忙便想要往屋中衝:“我的花!”
“你是誰?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屋中傳來少年人聲嘶力竭的怒吼聲,宋知綰將廉伯推向湛祺然,自己拿起廉伯手中的木棍便衝了進去,就見屋中一片狼藉,那個灰衣人正不停的揮舞着凳子朝花架上揮去。
一個身形消瘦看不清面容的少扶着桌子站在一旁,竟還不顧自身安危試圖阻止那個灰衣人的暴行,可花架上的花盆轟然倒下,眼看就要砸到那個少年頭上,來不及解釋,宋知綰上前一步,將那個少年一把推開,自己要躲開的時候卻也已經來不及了,碩大的瓷花盆一下子砸在她的腰間,劇烈的疼痛使得她一下子痛呼出聲。
門外又衝進來一道黑色的身影,二話不說便和那灰衣人纏鬥起來,若是對付尋常人,那個灰衣人還能對付,可是對上祝幻這樣的高手,不過兩招便將人徹底制服了。
宋知綰咬着牙,扶着腰站起來,連走動一步都扯得生疼,倒吸一口涼氣,不得已扶着一旁的桌子緩緩,想要看看那個少年的情況,卻不想那個白色的孱弱的身影軟倒在牀邊,如瀑黑髮下是一張遍佈疤痕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額頭上卻是有着一小片鮮紅,想必是剛纔宋知綰那一推將他推到了牀邊,撞到了頭,人已然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