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不就是麼？
大梁第一皇商的繼承人絕對擁有着比旁人更加敏銳的商業直覺，宋知綰將一碟色澤金黃的果脯推向季景澄，笑道：“季公子嚐嚐。”
“這是杏幹？”
季景澄本以爲是最普通不過的果脯，沒想到那下人一端上來，便是甜香四溢，彷彿那杏子還在枝頭一般，不對，就是那杏子還在枝頭，都沒有這樣清新香甜的味道。
季景澄輕輕拈起一塊放進嘴裏，初入口便是杏子的甜香，綿軟、彈牙、脣齒留香，彷彿是成熟的杏子在嘴裏爆開甜蜜的汁水，帶了一點恰到好處的微酸。
季景澄從來都不是愛喫小零嘴的人，也甚少會喫這些小姑娘家愛喫的果脯，更不喜歡杏子，但今天這杏幹，彷彿向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季景澄一連吃了好幾塊才停手，還有些意猶未盡，本有些赧然，但是宋知綰又叫人端上了數碟各色果脯糕點，她眉眼帶笑，眼中隱含期待的看着他，季景澄的手便再次伸向了桌上的碟子。
青梅原本酸大於甜，極其澀口，但這蜜漬梅子卻是酸甜開胃，桃肉果脯看着乾癟，可喫起來卻是滿口生津，清香四溢，比喫那新鮮的桃子還要再多幾分桃子香。
喫多了有些膩口，端起手邊的清茶一飲而盡，溫熱清甜的茶水入口，季景澄眸露驚豔，看向自己的杯中，就見澄黃的茶水中翻滾舒展着一片新鮮的桃肉，竟是用桃子泡的茶水麼？可這不過才四月，哪裏來得新鮮桃子？
“宋小姐，季某斗膽一問，這茶是如何烹製的？”、
季景澄追問道：“還有這梅子，杏幹，這桃肉果脯，是如何製成的？”
“要是告訴你，我妹妹的生意的還做不做了？”
難得有一樣東西是季家人沒見過的，葉從筠有些得意：“這可都是綰綰的法子，要是這樣隨便告知，那豈不是太虧了？”
“宋小姐還自己做生意麼？”
季景澄從葉從筠的話中抓到了重點，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那正好，我也有一樁生意，想要同宋小姐談一談。”
宋知綰脣角微揚，起身道：“那煩請季公子挪步內堂，我們裏頭敘話。”
看這樣子，竟是有備而來，就等着他上鉤了。
季景澄卻毫不意外，甚至還有些驚喜，他喜歡做生意，喜歡聰明人，更喜歡和聰明人一起做生意。
葉從筠懵了：“綰綰？”
“從筠，韶娘，你們先回房休息吧，等晚些時候，我們到庭院中去烤肉。”宋知綰道。
葉從筠和李雲韶是知道宋知綰是個有主意的，既然他們要談生意，那她們待在這裏反倒是礙事。
李雲韶拉着葉從筠往外走，“那綰綰，我和從筠去膳房看看食材，你們聊。”
宋知綰和季景澄去到內室。
“季公子，實不相瞞，我名下有幾間鋪子，專門賣些糕點果脯，”
宋知綰眉眼彎彎，溫聲道：“今年買進了更多的地，等到八九月份豐收的時候，我那幾間鋪子要不了這麼多貨，因此就想和季公子做一樁生意。”
“敢問宋小姐名下一共有幾間鋪子？”
想到上山時看到的那一望無際的栽滿了果樹的農田，季景澄謹慎問道。
宋知綰笑意不減：“不多，一共是一百一十二間。”
多少？一百一十二間？季景澄手裏剛端起的茶杯險些摔落下去。
像這些世家千金們名下有幾間鋪子其實再常見不過，可就是再多，最富有的也攏共不過數十來間，這宋小姐，是將這鋪子開遍了整個隨州嗎？
宋知綰像是猜到他所想，又道：“我名下的鋪子叫做蔬玉軒，或許季公子有所耳聞，如今隨州各大州縣，我都去過了，”
“我想與季公子做的生意，便是將蔬玉軒開遍惠州、寧州、西南十三郡、南下蘇揚兩州、甚至是京城，和北疆七城。”
季景澄擰了擰眉，覺得面前這個小姑娘多少有些狂妄自大了。
且不說南邊的蘇揚兩州、北疆七城、西南十三郡，單說隨州兩邊的惠州寧州，馬車運輸新鮮的蔬果本就極其耗費人力物力，不談這其中出現破損，就是真的運到了，原本新鮮的蔬果也會變得乾癟。
再退一步，就算她有足夠的人力物力，沒有新鮮蔬果的保存方法，那也是一番空話。
難不成要在惠、寧兩州專門買下田地？
惠、寧兩州的田地可以買下，那京城、北疆、西南、江南呢？
恐怕就是將宋家的庫房搬空，也買不下京城的百畝農田。
“宋小姐，不是季某妄言，你若是隻想買些果脯糕點，其實也是可行，只是這新鮮蔬果，怕是……”
“季公子想說的，綰綰心中明瞭，”宋知綰看出季景澄眸中的驚疑，只是笑笑道，“只是綰綰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那自然是有底氣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都是帶笑的，圓圓的杏眼微彎，那樣清澈閃亮的眸光，像是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
彷彿也在他心中掀起一陣波瀾。
“哦？”
季景澄心中升起些奇異，眉梢一挑，不自覺的脣角輕揚：“季某願聞其詳。”
這廂膳房裏，旁邊是用絹帕團着金黃的碩大的枇杷，李雲韶細細的剝着皮，剝好一個，旁邊葉從筠便喫一個，她剝好一個，葉從筠便喫一個。
李雲韶擔憂宋知綰，時不時往主屋的方向看去，一點兒都沒發現葉從筠的動作。
等手邊的枇杷全部剝完了，李雲韶回頭一看，葉從筠兩頰塞得滿滿的，瞪圓了眼睛看着她。
籃子裏的枇杷都空了，辛辛苦苦剝了這麼久，一個也沒喫到，李雲韶臉都黑了，伸手就要擰葉從筠的耳朵，“那是我給綰綰準備做糖漬枇杷的！”
“後山那麼多，再摘不就是了！哎呀呀，鬆手！”葉從筠捂着耳朵求饒，“我再去給你摘不就是了嗎！”
李雲韶沒好氣的鬆手：“你說的，要你自個兒去摘，不許叫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