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多久給小葵寫一次信?”
顧之宴送宋知綰和宋祁正出京城,行到城外的岔路口時分別,顧之宴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麼一句話。
“一個月,”宋知綰計算着時間,“我給她留下的藥是兩個月的計量,等到回到隨州,她的藥就該喝完了。”
顧之宴記下時間,應道:“好,那我便也一個月給你去一次信。”
“免得車馬勞頓,多費時辰。”
宋知綰眨眨眼:“好。”
正是個晴好的天氣,微風拂面,路旁的兩排不知名的樹木也已經鬱鬱蔥蔥,空氣中飄來清淡的花香,宋知綰提着裙襬登上馬車,迴轉身來便要向顧之宴揮手告別。
但見顧之宴望向後方的目光有些沉凝,宋知綰還沒反應過來,腳下的馬車竟然開始震動了起來。
“閃開!快閃開!”
馬蹄聲起,宋知綰回頭去看,就見前方煙塵滾滾,一匹玄色的駿馬竟是不躲不避,衝着馬車疾馳而來!
拉馬車的兩匹馬受到了驚嚇,仰天一聲嘶鳴,宋知綰腳下不穩,一個踩空,險些就要摔下去。
顧之宴眼疾手快扶住宋知綰,快速吩咐車伕:“往旁邊去!”
但已經晚了,就算是車頭避開,身後拉着的車廂也會無法避免的撞上去,顧之宴眸光冷冽,幾步登上馬車,踩着馬背騰空躍起,然後一個翻身,在宋知綰驚訝的目光中,一腳踹上了那匹玄色駿馬的脖子,接着一聲慘烈的嘶鳴,那匹馬身子一歪,轟然倒地。
“啊——”
馬匹上的人隨之倒地。
好在這邊馬車的兩匹馬雖然受到驚嚇,但車伕安撫及時,馬車雖然晃動了兩下,但宋知綰和宋祁正並無大礙。
宋祁正一邊整理衣冠一邊從馬車裏出來,心有餘悸道:“殿下,您沒事吧?”
顧之宴搖了搖頭,那匹馬後面還跟着一隊身穿甲冑的士兵,打眼一看,竟是宮中的御林軍。
“大膽!你是哪家的,竟敢對我們六殿下……”
領頭的那個侍衛來到顧之宴跟前,原本趾高氣昂的神情頓時凝滯,他匆忙下馬,俯身行禮:“卑職參見七殿下!”
“我當是誰有這麼好的身手呢,原來是七弟啊!”
咬牙切齒的聲音,宋知綰循聲望去,就見那離倒地馬匹不遠的地方走來一個身穿玄色錦裳的少年,看上去十三四歲,身形修長容貌昳麗,卻因爲隨着黑馬一道摔在了地上,形容有些狼狽,雖然臉上在笑,但眸光冰冷語氣森寒,一看就知來者不善。
“我外祖父送我的寶馬,就這麼被七弟你一腳踹死了,你不該給我一個解釋麼?”
顧之宴冷笑道:“六哥定是剛纔摔下去被灰塵迷了眼睛,看不清是非對錯了,方纔若不是我出手,六哥撞傷朝廷命官,這罪過可就大了。”
顧鴻楨擰了擰眉,看向一旁的宋祁正和宋知綰。
宋祁正連忙拱手一禮:“微臣隨州知府宋祁正,參見六殿下。”
“原來是宋大人,失敬失敬。”
宋祁正的名聲顧鴻楨也略有耳聞,對着梁帝看重的人,顧鴻楨的態度也收斂些許,甚至還近前來關懷道:“大人和小姐可有受傷?都怪本殿下一時疏忽,沒注意躲避,叫宋大人和宋小姐受了驚嚇。”
要不是方纔顧鴻楨的神色太過冰冷不屑,宋知綰幾乎就要以爲面前這個溫潤如玉笑得彷彿春風拂面的六皇子,纔是真的顧鴻楨了。
顧鴻楨和顧之宴的不和是朝中出了名的,方纔見過了顧鴻楨的囂張態度,宋祁正心中對這個六皇子並沒有太大的好感,只做足了臣子的本分,客客氣氣道:“無妨,殿下可有受傷?”
“宋大人,快些啓程吧,要是誤了時辰,可就要露宿荒野了。”顧之宴冷聲道。
“兩位殿下,那微臣和小女便告辭了。”
宋祁正帶着宋知綰又行過一禮,再次登上馬車啓程。
宋知綰揉着腰,心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家中,在這京城裏隨隨便便一個人就是王公貴族,他爹一個四品知府壓根就不起眼,見着一個人便要行禮,她小小年紀腰痠背痛的,差點頭都擡不起來了。
那一隊兵士讓開一條路,馬車走動起來,宋致趴在窗戶上衝顧之宴揮手,“之宴哥哥再見!”
遠遠瞧着,顧之宴也衝她揮了揮手,宋知綰才放下窗簾,回到馬車裏,拿出在京城淘來的話本打發時間。
宋祁正端坐着,時不時掀開簾子回望,不知道想起來什麼,忽然嘆了口氣。
“爹爹?怎麼了?”宋知綰問道。
宋祁正眉頭深鎖:“當今皇上至今未立太子,如今最小的七殿下也已經十二,日後,恐怕朝中不會太平啊。”
宋知綰眸光一暗,前世一直到宋家出事,梁帝都沒有立下太子,但當時朝中呼聲最高的便是六皇子顧鴻楨,前世顧之宴早死,容妃娘娘大受打擊,不過半月便撒手人寰,平南侯府也已經開始呈現衰弱之象,那這一世呢?
宋祁正面上閃過一絲懊惱,就是再將宋知綰當成大人,也不該和她說起朝中的局勢。
“好了,不說這些了,馬車上這樣晃,看書小心傷眼睛。”
“知道了,爹爹。”
宋知綰將話本收起來,掀開窗簾讓風吹進來醒神,顧之宴在淮陽縣邊界遇上的那一場截殺若真是蔡丞相下的手,那定然就是爲了太子之位,顧之宴與顧鴻楨不和,顧鴻楨身後又是蔡丞相,那她和顧之宴身後就有着同一個敵人。
要幫着她爹儘快做出功績,升官至京城纔行,宋知綰暗下決心。
這廂看着宋知綰的馬車遠去,顧之宴眼底的最後一絲溫潤也隨之散去,重新變得冷漠起來。
“七弟,你好像和那宋家小姐是熟識?”
顧鴻楨很是稀奇,奇道:“原來這世界上竟還有人敢和我們七皇子做朋友?”
“可惜宋小姐不是京城人士,不然,我還真想認識認識這位奇人。”
顧鴻楨笑得放肆輕狂,眼底的惡意這樣明顯,顧之宴冷冷的瞥他一眼:“不勞六哥掛心,六哥不如操心操心,該怎麼把這匹馬處理了吧。”
提到馬,顧鴻楨頓時心中一梗,那可是外祖父花了萬金送他的生辰禮物!
偏偏這件事錯在他,那麼多人都看見了,要不是顧之宴出手,那樣快的速度和馬車撞在一起,不死也傷,顧鴻楨暗暗咬牙,看着顧之宴跨上馬遠去,他一揮鞭子,直接將一個士兵從馬上打落了下來。
“找一輛馬車來,將旋風運到外祖父府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