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何事？花嬤嬤卻也說不上來，夫人懷着小姐的時候，所有的反應都是尋常孕婦該有的反應，不過是因爲因爲要操持蔣府家事，還要關懷和離的庶妹，因此勞心傷懷，就是懷疑是那鄭夫人，可花嬤嬤卻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
“我記得，那鄭夫人嫁去的人家，好像是做香料的，”顧之宴眸光微深，忽然道，“鄭家在京城還開了一間香料坊，不過鄭夫人，也就是蔣夫人的庶妹與之和離之後，那鄭家就搬出了京城。”
顧之宴在差小葵被拐一事時，順藤摸瓜查到了鄭容音，也順帶着，將她的身世差了個徹底。
他這麼一說，花嬤嬤倒是想起來了，心中不由得一沉，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她必須要當面和夫人言明。
“殿下和宋小姐的好意，老奴心領了，只是當年的事太過久遠，老奴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還望殿下和宋小姐見諒。”花嬤嬤道。
這件事實在不是什麼值得炫耀出去的好事情，這是蔣家的私隱，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顧之宴還是皇子，就更不能多說了。
宋知綰知道分寸，見花嬤嬤像是把她和顧之宴的話放進了心裏，便不再多說。
小葵睡下後，蔣承宣和花嬤嬤還守在她身邊，宋知綰和顧之宴走在回傾毓軒的路上，兩人都眉目沉凝，各自思考着什麼。
大雪紛紛揚揚下了三天，四周全是銀裝素裹，白雪皚皚，世間一片純淨祥和，可一旦想起方纔窺見的小葵坎坷的身世，以及太尉府裏的傾軋與詭計，宋知綰便覺心頭沉甸甸的。
半晌，宋知綰忽然嘆了口氣，卻也不說話，只是眉眼瞧着很是頹喪的樣子。
“嚇着了？”顧之宴眸光關切，輕聲問道。
就是宋知綰再聰慧，有着超乎同齡人的冷靜與通透，可她到底是個才過了九歲生辰的小姑娘呢，陡然間窺見世家大族裏兵不血刃的陰私與不堪，如今這反應纔是正經的。
顧之宴身在皇庭，見過比這更加殘酷陰暗的鬥爭，早在查出在小葵偷跑到大街上被拐之前，是那鄭容音有意引導之時，便查出了鄭容音在蔣府這幾年對小葵的做過的事，只是怕宋知綰嚇着，才一直沒有說出來。
見宋知綰如此模樣，顧之宴便決定等到了京城，再慢慢告訴她，正想着，就看見宋知綰一揚眉，搖搖頭，無精打采道：“我在擔心小葵，”
說着便有些懊惱，“她喝下藥後疼成那樣，我卻找不出其他的可以醫治她的病，解她的胎毒，還能不讓她疼的法子。”
顧之宴默了默，“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小葵她的病，蔣府私下裏遍尋名醫，沒有一個人可以醫治她，甚至都覺得小葵是天生如此，是你看出了她的病因……”
宋知綰是真心將小葵當做親妹妹來疼愛的，就是這樣纔會想要全力治好她的病，看見她疼，又心疼自責得不行，就是因爲這樣，所以安慰的言語便有些蒼白，顧之宴凝着眉，心中思考着措辭，想讓小姑娘不那麼難受。
宋知綰只鬱悶了一會兒就想開了，靈寶閣二樓書架上那麼多醫書，幾乎是她前世在修真世界所有醫術的凝練，她不信她找不着兩全其美的法子。
“好了，明日就要啓程去京城了，你送到這兒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傾毓軒的院門出現在視線裏，宋知綰看向身旁的顧之宴，這才發現，她竟然要開始擡頭看他了。
“怎麼比我高了這麼多。”
顧之宴今年十二，也是個半大的少年模樣了，高了宋知綰足足一個頭。
見小姑娘眉目舒展，彷彿鬱氣散盡的樣子，顧之宴心口微松，聞言笑道：“我是男子，本就比你高一些。”
宋知綰哼了一聲，沒接他的話頭，“快回去吧，路上滑得很，小心摔倒。”
顧之宴笑笑，趁宋知綰不注意，忽然大力揉了揉她的長髮，然後避開小姑娘撓過來的爪子，大步跑遠了。
宋知綰頂着一頭炸毛的頭髮，氣得衝顧之宴齜牙：“你有本事別跑那麼快！”
“有本事你就追過來！”
顧之宴在遠處站定，遙遙衝宋知綰揮手。宋知綰頭髮散亂，都到院子裏了，肯定是不能追出去的，於是衝顧之宴做了個鬼臉，然後乾脆利落的關上院門。
她纔不會跟小屁孩兒計較！
翌日一早，宋知綰和宋祁正，便與顧之宴和蔣家兄妹的車架一道，啓程去往京城。
隨州離京城路途遙遠，就是日夜兼程，也得半個月，顧忌着小葵的身體，還有宋知綰也是頭一回出這麼遠的門，馬車便在白日趕路，夜間在驛站休息。
就是這樣，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也才只到了離京城只剩下百里的徐州。
“明日一早出發，酉時便可到京城了。”宋祁正長舒一口氣。
一行人進城後在客棧休息整頓，一路上舟車勞頓，衆人都十分疲憊，倒頭睡到次日晌午，便下樓用膳。
宋知綰在席間一掃，沒看見小葵，便問蔣承宣：“小葵不下來嗎？”
小葵喝下那服藥後，雖然當時效果不甚明顯，但也已經在逐漸好轉，比如這次他們從隨州府城出發京城，一路上奔波不停，遇上生人的時候，小葵雖然害怕，但身體發抖和恐懼尖叫的狀況卻好了許多。
“遲一些，怕冷賴牀，嬤嬤正哄她呢，我已經吩咐人將飯菜給她熱着了，”蔣承宣笑笑，說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看向顧之宴，“殿下莫怪。”
快要到京城了，蔣承宣便不能再像往日在書院或是在宋府裏，跟隨雙胞胎兄弟和宋知綰，放下規矩禮儀只將顧之宴當做同窗和好友。
顧之宴是皇子，他亦是太尉嫡子，代表着蔣府，規矩不能少，不能墮了蔣府在外的名聲。
“無妨。”顧之宴神色淡淡，並不當回事。
現在並不是午間用膳的時候，客棧里人並不多，這邊宋知綰、宋祁正、顧之宴和蔣承宣做一桌，那邊常歡和柳嬤嬤，以及顧之宴身邊伺候的吉福和一些下人一桌，宋知綰往那邊一掃，除開花嬤嬤在樓上照顧小葵，這席間還少了一個人。
宋知綰眉頭微凝，少了古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