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還疼嗎？”宋知綰放輕聲音，深怕嚇着小姑娘。
小葵神情迷茫，眼睛眨了眨，伸手一摸鼻子，觸到一手的血跡，當即就嚇出了眼淚，“我要死了嗎，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別說傻話！我們小葵健健康康，纔不會有事！”
蔣承宣見妹妹緩過來了，不禁鬆下一口氣，手忙腳亂的幫小葵擦着流出來的血跡。
常歡又送來準備好的熱水與汗巾，他溫柔又細緻地幫妹妹清理完口鼻中殘留的血跡，方纔看向宋知綰：“宋小姐，我妹妹爲什麼會流這麼多黑色的血？”
“是啊，這蔣小姐的病不是天生不足麼，可方纔那樣子，分明就是中毒之後，清理淤血的模樣，宋小姐，還有這胎毒是何物？老夫行醫二十年，還從未聽見過這樣的毒。”一位鬍子花白的老大夫道。
“而且，宋小姐，你不是說，小姐將這些淤血排出來就會好的嗎，爲何我們小姐瞧着和方纔沒什麼兩樣？”花嬤嬤心疼地摸摸小葵的頭髮，看她盯着一旁的蜜餞的直咽口水，忙將蜜餞拿過來給她，看着小葵喫得開心的樣子，她不禁疑惑道。
小葵除了流血，緩過來後和之前的樣子沒什麼兩樣，宋知綰還擔心她會疼得受不了，可見她又恢復成那副無憂無慮的樣子，終於放下心口的一塊巨石。
“所謂天生不足，其實分很多種，如今醫術上記載的，便是字面意思上天生就是比正常孩子身體弱，或是像小葵這樣，不管多大都像是幼童一般，但還有一種，便是在母體內受到損傷，邪毒入侵，胎兒作爲載體承接了母體所受到的傷害，又因爲發育不完全，這傷害就會更加嚴重，”
“日積月累，便成了胎毒，小葵這樣的情況，便是淤血堆積腦中，導致心智不全。”
“母體受到損傷，邪毒入侵？可我們夫人從未……”花嬤嬤忽然止住聲音，眼底閃過一縷暗色。
他們夫人懷着小姐的時候，本就有些不適，正逢那鄭夫人和離，帶着一歲多一點的鄭容音求到蔣府裏，她們孤兒寡母，好不悽慘可憐，夫人心善，對這個向來柔弱的庶妹多有憐惜，因此就勸了老爺，將鄭夫人和鄭容音收留到了府裏，可誰知，自從那一對賤人母女進府，蔣府裏就事情不斷，那鄭夫人常日哭哭啼啼，悲傷過度還大病一場，夫人勞心勞力，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大圈，喫什麼吐什麼，直到生下妙顏小姐，還徹底壞了身子。
如今聽宋知綰這麼一說，花嬤嬤頓時就想到了當年蔣夫人懷孕時諸事不順的情形，都是在那鄭夫人帶着鄭容音住進蔣府後發生的，再有如今鄭容音頂替小葵身份一事，花嬤嬤不得不深思起來。
靈寶閣開啓後，關於前世那些行醫的記憶，針對種種病症的治療方法，都在宋知綰翻看醫書時漸漸想了起來，她先前也以爲小葵便是天生如此，可一直到前世那些記憶回籠，再聯想起小葵發病時的徵兆，她才確認是胎毒所致。
宋知綰將花嬤嬤的神色變換看在眼裏，她在心中一嘆，果然，這世家大族裏陰私齷齪，倒是可憐了小葵小小年紀，就遭此毒手。
“花嬤嬤，你想到什麼了麼？”蔣承宣沒有錯過花嬤嬤的欲言又止，他追問道。
“奴婢只是想起夫人懷小姐的時候，確實又諸多不順……”
這些只是懷疑，更何況此時還有外人在場，花嬤嬤斟酌着回答。
“你抖什麼？”柳嬤嬤撇了一眼身旁的人，擰了擰眉道。
方纔宋知綰說，小葵的病是母體受到邪毒入侵發育不全導致，那時古嬤嬤的臉色就有些不對，柳嬤嬤還以爲她是因爲方纔對宋知綰一番討伐後被忽視纔會覺得面上過不去，她懶得和這樣口無遮掩的蠢貨說話，可漸漸的，看着古嬤嬤透露着緊張忐忑的目光，她心中一動，彷彿想起了什麼。
柳嬤嬤的聲音很小，但宋知綰還是聽到了，她擡眼望去，遠遠的就看見了古嬤嬤有些不安的神色，她目光如炬，古嬤嬤想忽視都難，強作鎮定控制住自己發抖的手，移開視線不與宋知綰對視。
她若是鎮定與她回望，宋知綰倒還不會懷疑她什麼，可那古嬤嬤下意識的目光，彷彿就是在證實她的猜想，當年蔣夫人懷着小葵的時候，恐怕是真的遭了旁人的毒手，那人手段高明，這麼多年都不曾被人察覺，說不定就是蔣夫人的身邊人。
“明日便要啓程回京，我妹妹現在的樣子，可還禁得住路上顛簸麼？”
雖然小葵的樣子和往常沒什麼兩樣，但蔣承宣還是忍不住擔憂道。
“蔣公子放心，宋小姐那副藥當真是奇藥，雖說一時看着嚇人，可蔣小姐的身子瞧着卻比方纔好了些許。”大夫道。
雖說面上看不出來，但從小葵的脈象上看，卻是是比之前有了些許的好轉。
這樣一次好轉一點，等到胎毒肅清，小葵便能像正常孩子一樣讀書寫字了，蔣承宣便放心下來。
“如今天色不早了，小葵要休息了，明日還要早起出發，兩位嬤嬤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宋知綰彷彿絲毫不在意方纔古嬤嬤的一番斥責，只做足了一個主人家的模樣，十分有禮的溫聲道。
“小姐如今這樣……”柳嬤嬤還有些擔憂，但身旁的古嬤嬤卻是心中不安，看着宋知綰那張平靜又溫和看不出任何異樣的臉，她是如芒在背，一刻都不行再待下去了。
“小姐剛喝了藥，正需要休息呢，就不打擾了。”
她都這麼說了，柳嬤嬤心中雖然不滿，但也和她一起退了出去。
宋知綰眸光微閃，掩飾住眼底的一閃而過的冷凝。
送走了大夫，又屏退下人，屋子裏只剩下花嬤嬤、小葵、蔣承宣、宋知綰和顧之宴。沒了外人在，宋知綰也沒了顧忌，當即問道：“嬤嬤也是覺得，小葵的病，是有人在背後做了手腳麼？”
“那背後之人如此歹毒，說不定這些年蔣夫人的身子……”
宋知綰點到即止，花嬤嬤面色大變，霍然擡頭，蔣承宣也是一驚，那是他尚且年幼，只知道母親懷妹妹懷得很辛苦，但具體情形他卻是絲毫不知。
陡然間得知母親這麼多年的病興許是另有隱情，他急忙追問：“嬤嬤，當年母親到底是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