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他對於局勢有自己的解讀。
整個徐州有彭城、下邳兩座大城，歷爲人口匯聚、兵家必爭之所。
以前總有人說徐州四戰之地，不可久守。
其實，這是一種相對錯誤的說法。
徐州地處關洛、幽燕、江南三個重要地區的連接部，徐州到長安、鄴城、江南幾乎是等距的。
這個位置關鍵，誰佔誰得優勢。
劉裕北伐誅秦滅燕、淮海戰役、辛亥北伐，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大王，水無情人有情，只要我們真是爲百姓做事，他們又怎麼會感受不到？以人心換人心，徐州百姓焉能不翹首以盼王師？人心若齊，天下自定啊！”
袁術對於魯肅的話也頗爲贊同，華夏百姓自古就有獨立思想。
陳勝、吳廣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是百姓對舊制度最強的迴應。
張角兄弟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這是對於舊官僚的殊死一搏。
宋代有王小波、陳順……
元末有開局一個碗的朱重八……
明代有唐賽兒、劉六、劉七……
翻開歷史的卷軸，每一頁上都有百姓的血淚。
當官的做的怎麼樣，每一個百姓心裏面都有一杆秤、一本帳。
“孔明，這件事情由你親自前往徐州佈置，配合好周瑜、高順，後勤這邊孤親自指揮！”
袁術沒有點魯肅的名字，直接對着諸葛亮吩咐道。
諸葛亮欣然一喜，說道：“臣一定不負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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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城臨近泗水，當初已經被曹操放水淹了一次。
這一回，數百年未有的洪水又淹了過來。
明清以前，歷代的城牆並不全是磚石修建而成的，多爲黏土、水、竹條夯實。
不止是城池，長城也是用的這個辦法。
前世，袁術有幸前往酒泉做客。
親眼看到了那附近的長城城牆，戈壁之上，孤零零的土堆子盡顯頹圮之態。
從那些風沙、歲月的侵蝕之中，依稀可見曾經的構建過程。
有人告訴袁術，本來長城的主體也是有牆磚、青石的。
只是，後來這些東西都被附近的百姓拆走了。
或是蓋房，或是墊壩，不一而足。
當然，下邳這樣的大城採用的石塊可能要多一些，但是也只是相對而言。
除了主體結構是青石壘砌之外，其餘的部分也都是泥土夯實。
這種泥土的牆面經不得大水長時間的浸泡，更何況是幾年之間連續兩次的浸泡。
周瑜在一衆護衛之下乘坐在木筏之上，觀望着坍塌了幾處的下邳城牆，仔細的看着那些缺口。
缺口處多有竹篾斷裂的痕跡，斷裂之處還能夠看清楚裏面的竹片被雨水沖刷之後露出的青色。
“嘭……”
一聲碰撞之聲響起，木筏劇烈的晃動了一下。
這是水裏的雜物撞擊到了木筏的底部。
“大都督，我們回去吧！”
一名小將搖晃了一下身子，迅速站定，看着周瑜。
周瑜身子微微搖晃，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又從下邳城望向泗水，滿眼一片昏黃的洪水，看似平靜水面下暗流涌動。
黃泥水面還漂浮着各種雜物，順水而動，浮浮沉沉。
偶然細看，依稀尚能看到一些泡脹了的屍體。
浮屍浮腫，空中盤旋着食屍的鳥雀，發出尖銳刺耳的鳴叫聲。
這一次泗水氾濫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當年中護軍王圖水淹下邳的決口之處。
整個泗水以東以此爲口，浩蕩向東，淹沒了方圓數百里的土地。
徐東之地，一片澤國。
“大都督，我們回去吧！”
那名小將看着沉默不語的周瑜，又問了一句。
周瑜眉頭緊鎖，擡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雨水，點頭說道：“回吧，這處決口太大了，我們沒辦法從這裏堵住洪口！”
“諾！”
這名小將答應一聲，轉頭對跟着身後的幾艘木筏喊道。
“回營！”
一行人撐着木筏返回了大營。
周瑜的大營距離下邳並不遠，就在幾座小山之上。
原本這裏只是幾個相近的小山，現在洪水淹沒山腳，獨留下了山腰、山頂的部分。
現在，這裏人聲鼎沸，一片嘈雜。
幾處小山上的樹木已經被周瑜下令全部砍光了，上面搭建的是密密麻麻的帳篷。
住在這裏的除了水師幾千人，更多的還是附近受災的徐東百姓。
他們有的是死裏逃生，有的是被水師軍士們解救的。
“周都督……”
這些軍民看到周瑜回來，紛紛向他打招呼。
面對這些問候，周瑜也淺笑點頭回應。
其實，早在給袁術稟報之時，周瑜已經開始救助徐東災民。
本來，周瑜兩萬水師大軍出朐縣向西進攻下邳。
如今，這裏卻只有三千人馬了。
更多的兵馬都被派了出去，搜救百姓，建造臨時營地，運送百姓，籌集糧草……
“大都督，你回來了？”
甘寧穿着一個短衣，赤着膀子大步走了過來，對着周瑜說道。
周瑜迎了上去，拍了拍甘寧的肩膀說道：“興霸，你總算來了，我這裏可是要斷糧了！”
甘寧爽朗一笑，說道：“某這不是來了？這是最後一批糧草了，足以支撐你把這裏的百姓全部轉運走了！”
說着，甘寧側過身子露出了一個人，說道：“這一回，某還給你帶來了一個人來！”
周瑜看向來人，笑着說道：“原來是孔明？”
諸葛亮微微欠身，說道：“亮見過大都督！”
周瑜連忙上前，欣喜的問道：“孔明，大王可有旨意？”
“大王有令，着周瑜、甘寧、高順、諸葛亮負責徐東水患諸事宜，可便宜行事！”
諸葛亮拿出一個銅管，沒有打開，直接交給了周瑜。
周瑜用衣袖擦了擦上面不小心濺到的水，放入自己的袖中。
“大王仁德，瑜等敢不效死力？”
諸葛亮微微頷首，問道：“大都督，亮聽說你去查看決口了，情形如何？”
周瑜皺了皺眉頭，俊逸臉上掛着愁容，說道：“泗水決口之處是當年曹操水淹下邳之處，目前缺口經過洪峯衝擊，已經不可能再封堵了！”
聽到這個消息，甘寧、諸葛亮的臉色也不太好。
沒法堵住缺口，那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分洪！
自古以來，漢人先祖一直在和洪水爭鬥。
上古時期的大禹治水時，提出了“堵不如疏”的治水經驗。
面對決堤的河流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條是從決口封堵洪水，一條是分洪。
分洪就是根據地理、水文不同，將洪水由大化小，分成幾個小區域削減水流。
說白了，就是犧牲少數幾片區域，挽救更大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