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外的軍寨之內,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天色剛剛亮起來的時候,也是曹軍軍卒們起來喫飯的時候。
這些軍卒三三兩兩的走出自己營帳,揉了揉眼角的暗黃物質,打着哈欠的端着木碗、木筷子走向放飯的地點。
喫飯往往是最能體現人際關係的時候,曹軍的軍卒們三三兩兩擁在一起,談天說地的聊着些葷段子。
好在,曹軍的軍法官一直都比較嚴苛,他們排隊的隊伍還算整齊。
“你們聽說了嗎?出大事兒了!”
一名體格中等的中年漢子敞着衣襟,露出胸前斑駁的刀疤,對着身邊幾個兄弟神祕兮兮的說道。
這些刀疤就是他的功勳,也是他的稱呼。
“刀疤劉,你又有什麼小道消息嗎?”
一名手臂其長的漢子看着鬼頭鬼腦的傢伙,說道:“少說閒話!”
說着,他還用眼神示意刀疤劉注意頂甲掛刀在旁邊巡邏的軍法官。
許是軍法官的威嚴深重,刀疤劉看了一眼這些嚴肅的軍法官,說道:“田伍長,等會兒跟你們再說!”
說完這話,刀疤劉噙着筷子、敲着木碗開始排隊等着派發飯食。
“怎麼又是這種東西啊!”
看着木碗裏的半勺粟米飯,刀疤劉抱怨了一聲,說道:“這飯食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刀疤劉,你個狗東西,想餓肚子是吧?”
膀大腰圓的伙伕看着刀疤劉不滿等我眼神,直接用木勺子敲了敲他的木碗,說道。
“愛喫不喫!餓死了個死求貨!”
刀疤劉做了一個怪表情,走出去老遠,說道:“有什麼了不起的!”
軍營的伙伕看着刀疤劉樣子,沒有理會,自顧自的爲田伍長打了半勺粟米。
只是,無論怎麼比較,田伍長這半勺好像都比刀疤劉要多一些。
縱然不公平,刀疤劉也只是恨恨的看了兩眼。
不是他不想鬧一鬧,只是那些軍法官的刀子不認人。
上一次攻打徐州的時候,軍中糧食不夠了。
有些士卒忍不住飢餓,串聯了一些軍卒鬧事。
結果,在軍法官滿寵的嚴令之下,這些不要臉的軍法官抓了不少人。
他們抓人根本不分對錯,抓住之後直接一刀剁了了賬。
雖然,滿寵現在不在宛城,而在平輿。
但是這些曹營的軍法官都是他調教出來的,性格、行事都跟那個冷麪無情的傢伙一個樣子。
即便是刀疤劉這種軍中的老油子,那也是不敢造次的。
他們這一伍全部打完了飯,結伴往自己這一伍的營帳走去。
一個新兵蛋子忍不住問道:“劉哥,你說的大事兒是什麼事兒?”
刀疤劉一邊刨着木碗裏的粟米,一邊笑着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兒吧!再過幾天,就要餓肚子了唄!”
“餓肚子?”
這名新兵有些不解的說道:“我們鄉里面的人說,只有當了兵纔有飯喫!怎麼?我們還會餓肚子?”
刀疤劉輕蔑的瞥了一眼新兵,說道:“傻小子,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們每餐的飯食越來越少了嗎?”
“額……”
新兵撓頭想了想,這才後知後覺的說道:“好像是的哦!”
三五兩口,刀疤劉喫完了自己木碗裏的粟米,貪婪的看着新兵碗裏的粟米。
這個新兵的粟米也比自己的多一些!
狗日的,伙伕!
刀疤劉暗罵一聲,摟着新兵的肩膀,說道:“你想知道?”
新兵怯怯的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田伍長,用力的點點頭。
“那好,把你碗裏的粟米分給我一些?”
刀疤劉嘿嘿一笑,誘惑的說道:“這可是我的獨門本事哦?喫你一點粟米,你可是學到了本事哦?”
新兵搖搖頭,說道:“不!他們說你不是好人!”
說着,這名新兵還用手矇住了自己的飯碗,躲避着刀疤劉覬覦的眼神。
“他們?”
刀疤劉看了一眼一個伍的其他人,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這些小子,真是……”
喫完粟米飯之後,一行人便開始休息了。
曹軍用飯是分批次進行的,只有等所有人都喫過飯纔會開始訓練。
現在的時間,這是難得的休憩機會。
新兵跑到刀疤劉的身邊,問道:“劉哥,到底爲什麼要餓肚子了?”
刀疤劉用一塊破舊不堪的麻布擦拭着自己的武器,看着這小子,悄聲說道:“因爲,我們沒糧食了!”
“什麼?”
新兵本是流民出身,只是憑藉着一把子力氣才從流民營脫穎而出。
他聽說,只有當了真正的軍卒才能喫飽飯的。
怎麼?
自己費盡心力當上了真正的軍卒,還喫不上飯?還要餓肚子嗎?
刀疤劉踹了這新兵一腳,低聲罵道:“你就不能小聲點兒?”
“哦哦……”
新兵怯懦的點點頭,不敢大聲再說話。
“劉哥,你說吧!”
刀疤劉擦亮自己手中的長槍槍頭,說道:“昨夜我們伍長輪值,聽隔壁營等我兄弟們說的!他們都是大王的嫡系,他們說的話還能有假?”
聽到這個消息,新兵有些垂頭喪氣。
他只是想喫飽飯,怎麼就這麼難啊!
爲了喫飯,他的家人死了。
爲了喫飯,原本怯懦的他也拼命殺人立功。
爲什麼現在,還是沒有飯喫?
“劉哥,出征之前將軍們不是說我們的糧草很充足嗎?打個一年半載都不成問題的!”
新兵想起了自己還在流民營的時候,那個來挑選殘存的精壯之時對自己說的話。
刀疤劉嘆了一口氣,拍了拍這小子的肩膀,說道。
“這有什麼難以理解的?糧草被楚軍燒了唄!”
“張遼你知道吧!這個傢伙襲擊了我們的糧食重地,殺死了中護軍,燒了一大半的糧食!”
“現在,能喫一頓是一頓吧!”
聽了刀疤劉的話,整個伍的人都有些沉默。
他們不同於新兵,早就從這些蛛絲馬跡中發現了端倪。
隨着粟米飯越來越少,軍法官的巡邏的頻率也就越發的高了。
這明顯就是準備鎮壓這些有可能鬧事的老兵痞們。
“伍長,劉哥說的是真的嗎?”
新兵還是有些不甘心,繼續問了問一直不怎麼說話的田伍長。
田伍長看着新兵,冷漠的的說道:“收拾兵刃,馬上就要操演了!”
新兵是憨憨,卻不是傻子!
他已經明白了伍長沒說出口的話,嘆了一口氣,說道:“要是能不餓肚子就好了!”
刀疤劉看着新兵喪氣的樣子,咧嘴笑了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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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整個軍營都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息。
所有人都在猜測,爲什麼粟米飯越來越少了?
不喫飯就讓軍卒們去拼命,這是不能忍受的!
然後,不少軍營的士卒都在私下討論。
沒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