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看完糜竺的信之後,順手將其點燃,扔在了火盆之中。
待到他走出房門,正好看到議事廳的人開始散去。
“糜昉,商議的結果是什麼?”
糜芳叫住一個族中子弟,直接問道。
糜昉看到糜芳叫住自己,拉着他的衣袖走到僻靜之處,說道:“長輩們決定向曹洪求援!”
“曹洪?”
糜芳有些搞不懂了,楚兵都兵臨城下了,怎麼還要去找曹洪求援?
“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聽到糜芳的話,糜昉微微一笑,悄聲說道:“兄長,這朐縣之中正集結着曹洪的步騎三千呢!”
“啊?曹洪在朐縣?”
糜芳驟然得知這個消息,有些驚訝,問道:“他怎麼會來東海郡,不是應該在臨淮和高順交戰嗎?”
糜昉搖了搖頭,說道:“還能來幹什麼?打秋風唄!今天上午,糜德叔父就是去朐縣見他的!”
糜芳聽到這,有些明白了。
曹軍在徐州大搞株連和屠殺,更是曾經水淹下邳,人心盡失。
徐州百姓厭惡曹軍,大部分的徐州百姓都不願意給曹軍當順民。
他們拖家帶口離開本地,有北上青州的、有南下淮南的、也有依附徐州士商的。
百姓流散,土地荒蕪,曹軍的稅收自然就不足。
哪怕是曹操最信任的棗祗被調任徐州擔任刺史,仍舊也不能解決這個問題。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有人你拿什麼種地?
自己沒有糧食,那就只有找地方的士商要!
曹軍缺糧,曹洪爲人又貪財,自然經常拉着自己的軍隊到處跑。
曹洪的軍隊都開到家門口了,這些地方上的士商們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認捐了。
糜氏作爲海東豪富,自然不能免俗。
“他們是怎麼商量的?三千人能擋袁軍那麼多水師?”
糜芳假裝沉思,疑惑的問道。
糜昉微微一笑,附耳悄聲說了幾句話。
哪知道,糜芳剛剛聽完立刻感覺後背發涼,咬着牙說道。
“如此行事,實乃取禍之道也!我糜氏豈非有滅頂之災?”
糜昉自信的說道:“兄長放心,叔父都已經安排妥當了,萬無一失!”
“但願吧!”
糜芳沉着臉,嘆息了一句,轉身走了。
糜昉看着糜芳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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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頭,點亮了整個海面,整個袁軍水師靜靜的停在水面上,顯得頗爲靜謐且雅緻。
“都督,雲臺島糜氏有人求見!”
一個親兵快步而來,打斷了周瑜的思緒。
周瑜手捏白毛羽扇,輕輕搖晃,回首轉身,笑着說道:“請他過來!”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錦袍的中年人在親兵的引領下來到船頭。
“白衣糜氏糜德,拜見大漢仲氏楚王殿下水師都督周都督!”
糜德看着身材高大、相貌俊美的一位將軍,拱手行禮,大聲說道。
周瑜白毛羽扇微微一晃落在右手虎口,上前扶住糜德,笑着說道:“糜先生多禮了!”
糜德臉上堆滿着笑意,痛心疾首的頓足說道。
“未知都督虎駕北來,家中兒郎貿然與都督交兵於海波之上,死罪死罪!”
“所幸都督帳下皆是海中手縛蛟龍的猛士,糜氏纔不至於鑄成大錯!”
“糜德以糜氏當家人的身份,冒昧前來,祈請大都督海涵!”
周瑜看到糜德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如此之低,擺擺手邀請他坐下。
“來人,去將大王賜給我的上好茶葉拿些來,我要與糜氏家主秉燭夜談!”
糜德戰戰兢兢的坐下,靜靜的看着周瑜爲自己泡茶。
只是,夜已深沉,宮燈照得這座席還有些昏暗。
“都督深受楚王殿下信重,奈何無甚照明之物?”
糜德笑了兩聲,微微欠身,輕聲說道。
“誒?”
周瑜將一盞茶推向糜德,指着夜空上的明月,笑着說道:“如此明月相伴,何爲無照明之物?”
糜德笑着說道:“都督所言甚是!只是,這天邊明月雖好,卻是天邊之物,可遠觀不可猝然得之!”
“哦?”
周瑜似笑非笑的看着糜德,驚疑一聲。
“咳咳……”
糜德感受到周瑜的目光,乾咳兩聲,從袖中取出一個木匣子放在桌案之上。
“都督這般天人之姿,些許俗物,或可照亮君顏!”
周瑜看着眼前這個沉香木打造的精緻木匣子,問道:“糜家主,這是何物?”
糜德也不說話,掏出鑰匙,打開匣子,正對周瑜,緩緩打開。
匣子一經打開,頓時便有一道明亮的光影射出,照亮了整個桌案。
周瑜微眯杏目,注視着匣子裏的物什。
“都督,此物乃是在下偶然得之。此前一直深鎖密庫,今時今日,正可爲都督照明所用!”
糜德仔細的觀察着周瑜的臉色,見到他眼中一抹不易察覺的亮光,心下越發歡喜。
“不可不可!”
周瑜看着盒中斗大的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白光,嘴上滿是拒絕,眼神卻沒有半點兒遊離。
糜德佯裝惱怒,說道:“都督莫不是嫌棄?若是如此,這般妙物便讓他沉入大海吧!”
說罷,糜德合上木匣,起身便要將其投入海中。
“慢!”
周瑜看到糜德的動作,急聲說道:“糜家主不可!”
聽到周瑜叫住自己,糜德這才轉怒爲喜,躬身將盒子放在周瑜的手邊,嘆息着說道:“此物得遇都督,正當其時也!”
“既然如此……周瑜便卻之不恭了?”
周瑜不着痕跡的將手搭在木匣子之上,輕聲說道。
糜德看到周瑜的動作,心下喜意又多了三分,連忙坐下端起茶盞,說道:“久聞江南名茶,今日方有如此口福!”
周瑜笑了笑,說道:“糜家主若是喜歡,瑜便贈你二兩?”
“這怎麼說的?”
糜德面露扭捏之色,似有想要又不敢要的意思。
周瑜哈哈大笑,說道:“君贈明珠,吾送名茶,你我二人正是君子之交,糜家主勿要多心!”
“如此,在下便多謝都督了!”
糜德聞言,這才欣然受之。
經過此事,兩人的交流便越發隨意。
周瑜博聞強識,糜德也是商賈之家,說起話來都是風物不俗。
兩人談興甚濃,直至月上中天,糜德這才起身告辭。
“周都督,明日在下在雲臺設宴,祈盼都督不吝光臨寒舍!”
周瑜笑着招手,說道:“糜家主放心,瑜定然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