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戰船在顛簸的海面之上發射，這些弩槍、火油罐子的準頭並不好！
糜氏糾集了四五十艘大小船隻列陣而來，所中者不多。
十有八九都是落到海水裏，消失在波濤之中，只有少數的攻擊能落到糜氏的戰船上。
即便如此，糜氏的戰船也是一陣人仰馬翻。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戰法，遠距離打擊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不適應感。
以往的時候，水上作戰都是依靠登船。
所以，單論技擊搏殺的水平，他們都是個頂個的好漢。
趁着這股騷亂，袁軍的戰船迅速逼近。
袁軍戰船上包着鐵皮的撞角狠狠的撞擊着這些糜氏的戰船。
糜氏戰船之上族兵在巨大的衝擊之下，船身被破壞，不少人都被撞得一個趔趄。
袁軍急中有序，大船放船板，小船拋撓勾。
首先登船的是持盾帶刀的輕甲士卒，他們手中拿着微弧的吳越刀，一個接着一個的涌上糜氏的戰船之上。
刀盾並舉，逢人便是一刀，拼殺不止。
面對這些輕甲士卒，糜氏族兵直接拿長兵器招呼，任你在世霸王，一槍一個窟窿眼兒。
這些輕甲士卒身上的皮甲沒有起到防護全身的作用，一上船就被捅死。
但是，這對於剛登船的袁軍水師來說，已經足夠了。
戰船上的局面已經被打開了，船頭、船尾、船身、甲板上越來越多的袁軍士卒出現。
他們三五成陣，相互支援，進退有度。
而糜氏的族兵則不同，他們大多是遊俠兒、死士出身，並不精通真正的戰陣之事。
面對出刀都是相同節奏的袁軍，他們往日行走天下而倚仗的獨門絕技失靈了。
更有甚者，沒有經歷過大規模海戰的經驗，處處束手束腳，還傷到了自己人。
相較而言，曾經長期與江東水師作戰的荊州水師改編的新式水軍，戰鬥經驗更爲豐富。
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越來越多的糜氏戰船被攻陷。
恐慌如同瘟疫一樣開始蔓延，糜氏頭目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局面了。
當然，這不是說他們的戰鬥能力不強，相反，他們的技擊給袁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不少戰船甚至還被糜氏手下人反攻了！
然而，他們往往只能稱雄一時，不能持久。
甘寧坐鎮旗艦，以船上的鼓旗爲號，指揮着所有戰船的行動。
進攻順利的幫助進攻不順利的，被包圍的有前往解救的，包圍了的被迅速聚殲。
大船、小船相互配合，有條不紊，錯落有致。
正是甘寧這種強大的組織協調能力，袁軍的一艘艘戰船像靈活的海魚一樣，在海面上無往不利。
反觀糜氏的旗艦，除了剛開始的接戰，後續的命令根本就沒有人聽。
這就是名將與尋常將領之間的差距！
“將軍，糜氏有船隻開始逃散了！”
蘇飛遠遠的看見糜氏的戰船集羣之中，不少小船已經開始後撤了。
“哼！想逃？”
甘寧哈哈一笑，說道：“擊鼓！全軍突擊！”
“隆隆隆……”
旗艦上的牛皮戰鼓悶聲響起，越發激昂，激勵着袁軍水師發起最後的急攻。
“殺啊……”
“衝啊……”
…………
所有的水師士卒發出怒吼，仰天長嘯，抒發自己內心的憋悶之氣。
很快，在這種強大的攻勢下，糜氏戰船節節敗退。
一路追，一路逃。
甘寧所部水師擊潰糜氏的戰船之後，勢如蛟龍，愈發勇猛。
一直追到了雲臺島的岸邊，甘寧才下令停止追擊。
這一戰下來，已經接近黃昏了。
各軍荊州水師將軍前來旗艦拜見副都督甘寧，彙報戰果。
“末將等拜見都督！”
衆將在甲板上看到了甘寧，紛紛拱手說道。
“叮鈴叮鈴……”
幾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
甘寧上前兩步，對着衆將說道：“打得不錯！”
衆將齊聲說道：“末將等全賴都督指揮若定！”
“格老子的，少拍老子馬屁，沒有你們在前面拼命，旗艦指揮的再好也打不撐頭這麼好瑟？”
甘寧很是高興，口中說出了巴郡話。
衆將鬨笑，他們知道，只有在甘寧最高興的時候，纔會罵罵咧咧的。
大概，蜀人都是這種性格吧！
十句話九句話開頭都是問候高堂的。
衆將笑完，甘寧問道：“好了！報一報戰損吧！”
其中一名滿身是血的水師將軍上前兩步，稟報道。
“將軍，甲巳船隊攻陷敵船二十二艘。自身折損三艘，其中兩艘沉沒，一艘尚可修補！斬獲賊兵兩千餘人，俘虜七百餘人，傷亡七百餘人！”
甘寧眯着眼，右手撫摸着腰間的鈴鐺，自有佐吏提筆記錄。
說完之後，又有一名水師將軍上前稟報。
“將軍，甲辰船隊攻陷敵船十二艘。自身折損兩艘，其中一艘沉沒，一艘尚可修補！斬獲賊兵一千五百餘人，俘虜八百餘人，傷亡四百餘人！”
…………
一直到彙報結束，所有人都有些沉默了。
這個傷亡，着實不少。
除了甘寧直接指揮的旗艦船隊沒有參戰之外，其餘四支船隊合計折損戰船八艘，待修復船隻四艘，傷亡士卒近兩千人。
對於甘寧的一萬五千水師來講，這一場海戰下來，折損達到了十分之一。
這不算大勝！
至少，這個數字和甘寧心裏的預期相比，確實要多了不少。
當然，這不是否定自己。
糜氏的戰船也不少，與甘寧麾下水師數量相當。
而且，他們的人更擅長接舷戰，都是海上討生活的漢子。
甘寧看了一眼垂頭喪氣的這些水師將軍，微微一笑，笑罵道：“格老子的，咋個都他耷起個腦殼？”
“末將等慚愧！”
衆將拱手對着甘寧說道。
甘寧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說道：“好了！都回去整備自己的船隊吧，這糜氏的族兵確實也不弱！明日，上島！”
說完之後，甘寧一把抄起佐吏記錄的木牘，跳下旗艦，划着小船向周瑜的旗艦去了。
“諾！”
衆將聽見鈴聲越來越遠，這才鬆了一口氣，互相對視了幾眼，各自散去。
周瑜伸手，親自將甘寧拉到船上。
“甘將軍，你這一仗打的好啊！怎麼？你還不高興？”
甘寧沉着臉，說道：“周都督，這可是你給我說的，爲將者當喜怒不形於色！”
“…………”
周瑜笑了笑，接過甘寧手中的木牘，細細查看。
“損失不少啊！”
甘寧嘆了一口氣，說道：“到底是海東大族，萬人船隊，也可以理解！”
“嗯嗯……”
周瑜點點頭，沒說什麼，直接將木牘交給自己的佐吏存檔。
“興霸，明日還是由你率部登島！”
“只有一條，拿東西可以，不要殺人！”
甘寧擺擺手，說道：“放心，我會好生約束那些小崽子們的！誰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要降伏海東糜氏嗎？”
“是啊！糜氏若降，下邳指日可至！這對於整個北伐大局來講，都是獲益良多的！”
周瑜看着漸漸沉下去的夕陽，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