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吳侯府,一處涼亭之中。
“看來,孤的治下確實還是有不少蠹蟲的嘛?”
袁術看着桓階小心謹慎的跪坐在竹蓆的綢墊上,似笑非笑的抓着一份竹簡,左右搖晃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
蔣濟低着頭沒有說話,眼神落在自己面前的竹蓆上,從左到右的數着有多少根竹片。
桓階看着自己對面的蔣濟,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主公,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再說了,臣的族弟也有不當之處!”
“不當之處?”
袁術讓內侍給自己捏着痠痛的脖子,問道:“你說說看?”
“這些人雖然也有罪,但是不至於族誅!桓承在沒有告知郡府的情況下,將張氏全族逮捕入獄,有些輕率了!”
桓階輕聲對着袁術說道。
其實,他這是在保護自己的族弟。
一個晚上,桓承就殺了張氏百餘口子人。
真要是追究起來,桓承這個小小的縣令也是要追責的。
袁術癟了癟嘴,隨手抓起一盞涼茶,一飲而盡,說道:“張氏死有餘辜,不足爲惜!”
看到袁術爲這件事情蓋棺定論,蔣濟這纔好似回過神來,說道:“主公,桓承請命減免裕山裏賦稅一事?”
“你們看着辦吧!”
袁術對這樣的小事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說道。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要偏私!”
“桓承呢,確實也有濫殺之嫌,該申飭的還是要申飭!”
“最後,讓他處理完黎丘的事情去江陵做縣令吧!那邊瘟疫剛剛平息,現在是一團亂麻,韓玄手下缺他這樣的能吏!”
桓階聞言,心頭也是一陣放鬆。
江陵縣、黎丘縣雖然是一個級別,但是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一個是中等之縣,一個是曾經的州治。
申飭根本就不算什麼懲罰,到江陵當縣令可是實打實的升遷啊!
“臣,拜謝主公!”
袁術看了看桓階的樣子,放開了這個事情,問道:“齊靜春來了這麼久,怎麼樣了?”
桓階連忙說道:“山長一直忙着書院的事情,這些日子也差不多理順了。”
“見見他吧!”
袁術上次見齊靜春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齊靜春還在閒遊山水呢!
聽到袁術要見齊靜春,蔣濟、桓階起身,拱手說道:“臣等告退!”
一個時辰之後,齊靜春來到了吳侯府。
時隔兩三年,齊靜春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拘於形。
只見他身穿一身棉麻布衣,頭髮上梳着道髻,腳上穿着草鞋,全然一副遊方之士的打扮,沒有半分讀書人的氣質,更沒有一點學院山長的派頭。
“齊靜春,拜見吳侯!”
齊靜春步入亭中,規規矩矩的向袁術行禮。
袁術哈哈一笑,說道:“齊先生,孤真是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你了啊!”
齊靜春毫不拘謹,落座席間,笑着說道:“吳侯忙着追亡逐北,老書生忙着栽培桃李,自然是見不上面的!”
“看來,齊先生是自得其樂咯?”
袁術舉起茶杯,遙敬齊靜春。
齊靜春也回敬袁術,喝了一口之後,這才說道:“吳侯笑話老夫,天天都是些案牘之事,哪有當日寄情山水之樂啊!”
袁術與齊靜春閒聊了兩句,這纔拿出桓承的奏報給他看。
“齊先生,看看你栽培的桃李!”
齊靜春隨意打開竹簡,一目十行的看完,不僅沒有誇獎,反而罵了一句。
“蠢書生!”
袁術看着齊靜春有些嘔氣的樣子,反而有些疑惑了,問道:“齊先生,你怎麼好像不滿意的樣子?”
“半年才解決了一個蠹蟲,有什麼可得意的?”
齊靜春隨手將竹簡丟在桌案上,不屑的說了一句。
“哈哈哈……”
袁術爽朗的一笑,說道:“若是孤治下都是這樣的蠢書生,孤高枕無憂了!”
齊靜春動了動嘴脣,終究沒有說話。
一個政權的人才分爲兩種,一種是頂尖人才,一種是中等人才。
賈詡、劉曄這種屬於頂尖人才,桓承這種就屬於中等人才。
大多數時候,政權的穩定與健康靠的不是那些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頂尖人才。
反倒是如桓承這樣實心用事的人才,那纔是最爲急缺的,因爲只有這些人才是政策的落實者。
“吳侯,今天不會是單純的請老夫來喝茶的吧!”
齊靜春不願意和袁術爭論這種人才觀,他作爲先生自然是更喜歡那些聰明的學生。
比如,自己最近新近發掘的一個學生,他準備收那孩子爲關門弟子。
美中不足的是年紀太小,才十餘歲。
袁術看了看急不可耐的齊靜春,緩緩說道:“孤是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先生!”
“吳侯但有所言,老夫知無不言!”
齊靜春知道,這件事肯定非同尋常,不然袁術不會找自己。
袁術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自桓、靈以來,天下崩壞,法制不存,官制也多有弊處,政出多門,各地官吏做事也是極爲不便。”
“孤意欲重訂官制、品級,請先生賜教!”
說完,袁術示意內侍將自己擬訂的官制送給齊靜春看。
齊靜春陡然一聽到袁術這個話,心頭面也是一陣忐忑。
改革官制,這不是一簡單的事情啊!
其間涉及的方方面面根本不是一兩個人就能說清楚的。
“吳侯,這是……”
齊靜春捧着手中的帛書,正要勸諫。
袁術面露微笑,他自然是知道齊靜春的顧慮。
但是,他又哪裏知道,袁術只不過是剽竊了歷史成果而已。
“齊先生,你先看看!”
袁術擺擺手,打斷了齊靜春的話頭,示意齊靜春先看裏面的內容。
齊靜春看到自信滿滿的袁術,索性先看看裏面的內容。
他將整張帛書鋪在竹蓆之上,仔細看上面的內容。
“咦……這……”
帛書上密密麻麻的標註着一整套官制體系,剛剛看了整體框架,齊靜春就有些驚訝。
慢慢的,他的眼神越來越凝重,面容也越來越嚴肅。
半晌之後,齊靜春看完了整套官制體系,擡頭看了一眼袁術。
袁術給了齊靜春一個微笑,問道:“齊先生以爲如何?”
“敢問吳侯,這是出自誰人之手?這套官制叫什麼?”
齊靜春看着袁術,鄭重的問道。
袁術輕聲一笑,說道:“這套官制正是出自孤之手,孤稱之爲‘三省六部制’!”
三省六部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