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這麼跟他們說的?”
後院,袁紹斜靠在椅子上,手裏握着一根翠綠色的釣竿,詫異的問向身後的耿苞。
耿苞看到袁紹的興致不錯,笑着說道。
“是啊,主公,我可是聽的明明白白兒的!”
“還從來都不知道公子有這份城府呢,以前真是小看了公子了。”
“主公您是不知道啊,田豐、沮授兩個人當時都愣住了!”
袁紹卻在意的不是這個,喃喃的說道:.七
“這小子,都敢假傳我的命令了,我什麼時候讓蘇由停手的?”
“還有,不是說還沒擬寫好舉薦的人了嗎?怎麼現在大大方方的把人選交給了沮授了?”
聽着袁紹的碎碎念念,耿苞這才明白過來,敢情這都是袁熙自作主張啊?
“主公,要不我去追回帛書?”
袁紹並沒有迴應耿苞的話,反而更在乎眼前的釣竿,只見他輕輕一甩,一條尺長的青魚被他拉了起來。
耿苞也不敢再問,連忙手忙腳亂的上前取下魚鉤上的青魚,緊緊的扣住魚頭、魚尾,捧到袁紹的眼前。
袁紹看了一眼低着頭的耿苞,又看了看他手中不停的張合着魚鰓的青魚。
“放了吧!”
耿苞連忙應喏,輕輕一拋,魚兒入水,眨眼就消失不見。
次日,袁紹稱病,袁熙代爲署理大將軍府事務,蘇由停止抓人。
正當袁熙端坐大將軍府與河北諸位文武議事的時候,袁紹卻不在大將軍府。
鄴城袁尚的府邸之外,一輛低調的馬車緩緩靠近。
“來者何人?”
守衛府邸的一個將校帶人上前攔住馬車,厲聲喝道。
車內沒有人搭話,只是有人輕輕將車簾子掀開了一個角,亮出一塊牌子。
那頂盔貫甲的將校看到這塊牌子連忙讓開身位,對着自己麾下的士卒喊道:“讓開讓開,把門打開!”
伴隨着一聲命令,如林的甲士紛紛閃開,取下門檻,放馬車進去了府內。
待到馬車進去後,這些士卒又重新裝上門檻,關閉大門。
進入府邸之後,車簾掀開,一個穿着白色裘服的袁紹握着手爐下了馬車,環視着這座豪華的府邸。
“他們在哪兒呢?”
旁邊的蘇由連忙說道:“主公,都在後面,有專人日夜照顧着的!”
“這府邸很大嘛!”
袁紹環視着府邸內的建築,雕樑畫棟,堂皇大氣,說了一句。
“走!”
半晌,袁紹似乎看過癮了,這才吩咐道。
蘇由連忙招呼人將袁紹扶上椅子,四個人小心翼翼的將他擡起來,徑直往後院去了。
一行人擡了好一陣兒,這纔到了地方。
蘇由輕聲對着假寐的袁紹說道:“主公,到了!”
袁紹睜開眼,看着眼前的院子。
這院子很小,四面合攏,上下左右都有人守衛着,左右各有兩排房屋。
“分開的?”
袁紹看着這個佈局,問了一句蘇由。
蘇由躬身彎腰,分別指着左右,答道:“主公,這邊是大公子,這邊是三公子!”
“先去老大那兒!”
袁紹想了想,對着蘇由吩咐道。
蘇由答應一聲,對着侍從擺擺手,走進了左邊屋子。
屋子都被釘上木板封死,裏面如同黑夜一般,只有昏黃的宮燈。
袁紹的目光在屋內逡巡着,陳設完好,一個人影蜷縮在榻上,背對着門。
蘇由見狀,連忙上前喚醒牀上的人,說道:“公子,主公來了!”
牀上的人聽到這句話彷彿微微顫抖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翻身下榻走過來。
“父親!”
袁譚看到門口光線裏端坐的袁紹,上前疾跑兩步,跌倒在地上,嘴裏聲嘶力竭的喊道。
說實話,袁譚現在這個樣子讓袁紹有些不敢認了。
以前的他久經戰陣,身材魁梧,也算是一條昂藏的七尺漢子。
現在呢?
披頭散髮、衣衫不整、鬍子拉碴、眼淚與哭聲混在一起,渾然已經變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想到這裏,即便如鐵石一樣堅硬的袁紹,內心也稍微有了些觸動。
“父親,兒子冤枉啊!”
“父親,有人誣陷我!”
............
“是他!就是他!”
“父親,蘇由是個卑鄙小人啊父親,就是他構陷兒子!”
“縱然有千萬個膽子,兒子也不敢謀害父親啊!”
............
“唉!”
袁紹看着袁譚涕泗橫流的模樣,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還是沒明白嗎?”
袁譚聽到袁紹的話,止住了哭喊聲,愣愣的看着袁紹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見到袁譚還是沒有想明白,袁紹擺擺手,說道:“走吧!”
侍從連忙擡起椅子,就要出去。
“父親...父親......兒子知錯了!”
袁譚膝跪而行,向着袁紹爬過來。
袁紹看着被侍從攔住的袁譚,終於回頭。
“逆子!誰讓你串聯軍中大將的?你就那麼想讓我死嗎?”
僅僅一句話,立刻擊中了袁譚的命門,他癱倒在地,不敢再說一句話。
說完,沒人再管袁譚,房門又被僅僅的封住。
出了門,侍從又擡着袁紹往右邊袁尚的那邊去。
“不用去了,回吧!”
蘇由聞言,連忙答應,一行人徑直出了院子。
說起來,這一次的事情還真的不是有人構陷,而是真的有人蠱惑袁紹的兩個兒子暗害他!
一個是串聯軍中的將軍兵諫,一個是暗地裏下毒暗害!
一內一外,兩條毒計,欲要致袁紹於死地。
若不是扁鵲後人爲袁紹診病之時發現了脈象的端倪,說不得,袁紹真的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知道有人下毒的事情之後,袁紹密令蘇由查訪。
誰能想到查來查去,竟然查到自己的妻子和兒子的頭上?
再然後,軍中的淳于瓊密報袁紹,袁譚在軍中祕密聯絡將校欲行不軌!
人生在世,最怕妻不賢、子不孝!
可巧,袁紹兩件事都遇上了。
所以,這纔有了後來的蘇由,也纔有了袁熙的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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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春四月初四,小雨。
袁紹之妻劉氏偶感惡疾,暴亡。
長子袁譚、三子袁尚偶感惡疾,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