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陽光本來應該是沐浴在春日的暖陽、和煦的春風之中。
但是,鄴城內外卻是一片紅色、腥風血雨。
大大小小的官吏被搜出貪腐、通敵的罪證,然後投入大牢,最後砍頭。
來來去去,蘇由帶着人持令逮捕了數十個官吏,簡單的定罪之後,批令殺人。
人頭滾滾,鄴城的刑場瀰漫着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鄴城官員戰戰兢兢的生活在殺戮的陰影之下,看到蘇由及其門下的僚屬都半邊身子發冷。
不少人暗暗稱呼蘇由爲“活閻羅”,其門下的僚屬也被喚作“小鬼”!
此時此刻,大將軍府內卻是一派祥和。
袁紹、小劉氏、袁熙、甄宓正在湖邊的亭子內,一邊喫飯,一邊欣賞着春日的美景。
“父親......”
袁熙根本沒什麼心思喫東西,看着高興的袁紹,欲言又止。
袁紹隨手放下筷子,接過侍女的熱巾擦了擦手,起身走到袁熙面前,說道:“起來,跟我走走!”
“誒.....”
袁熙見狀,答應一聲,連忙爬起來扶着袁紹往外走。
走了好一會兒,袁紹纔對着袁熙說道:“怎麼?有人求到你那裏了?”
袁熙抿了抿嘴脣,小心的扶着袁紹,輕聲說道:“父親,確實有人求到兒子這裏了!”
袁紹無聲的冷笑一聲,看了看身邊小心謹慎的兒子,問道:“你是怎麼說的?”
“兒子全憑父親做主!”
袁熙低眉順眼,半句不提自己的想法,一下子把鍋甩給了袁紹。
“嗯......還算有幾分小聰明!”
袁紹滿意的點點頭,嘴上卻不留情。
“讓你舉薦的人選呢?怎麼還沒有報上來?”
袁熙還是覺得有些操之過急了,說道:“父親,是不是急了點兒?”
“你覺得急?”
袁紹瞥了一眼還有些青澀的袁熙,不由得說道:
“你還是太書生氣了,今天父親就告訴你一個道理,當你勝券在握的時候,一定要喫相難看一些!”
“官場上不止有人情世故,更多的是刺刀見紅!”
“你不用自己的人,待到我那一天,你能壓得住場面嗎?”
“還有,軍隊那邊的人選你也要抓緊推一些上來,才能弱一些不妨事,重要的是忠心!”
袁熙被袁紹一通教育,只好點頭答應,說道:“父親,兒子明白了,兒子回去就擬寫名單!”
“你們父子在說什麼,這麼半天了?”
後面小劉氏、甄宓聯袂而來,對着袁紹、袁熙父子說道。
袁紹見到小劉氏,說道:“沒什麼,教一教這個傻小子!”
小劉氏臉上的笑意少了些許,說道:“顯甫,好好做事,不要讓你父親失望!”
“母親放心,兒子明白的!”
袁熙微微一笑,輕聲答道。
“主公,田豐、沮授求見!”
正在這時,一個內侍快步跑了過來,向袁紹稟告道。
袁紹無奈的揉了揉眉心,說道:“顯甫,你去見他們,就說我的身體不舒服,讓他們有什麼話跟你說!”
“是,父親!”
袁熙答應着,快步出了後院,徑直往前院而去。
剛剛進了議事廳,袁熙就看見了兩人。
田豐一大把年紀了,吹鬍子瞪眼的在議事廳內來來回回的踱步。
沮授則安靜的多,端正的坐在那兒品茶。
“田公、沮公!
袁熙快步上前,對着這兩位河北柱石見禮。
沮授起身和田豐一起回禮,說道:“公子!”
還沒等袁熙說話,田豐就急不可耐了,直接問道:“公子,主公呢?”
袁熙也不介意,緩步走到議事廳的右邊上首坐下,說道:“田公莫急,父親身子不大好,不能見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
沮授看着就要發火的田豐,連忙一把把他拽住,扯着他坐到了袁熙的對面。
“公子,也沒什麼大事!”
田豐橫眉冷對,對着沮授說道:“什麼叫沒什麼大事?這是天大的事!”
袁熙聽到天大的事情也不着急,端起茶碗,淺淺的喝了一口,這纔對着侍從說道。
“這是哪裏的茶?去,把我從淮南帶回來的上好茶葉拿一些來給田公、沮公嘗一嘗味兒!”
“這天氣剛剛轉暖,人吶,就容易心火旺盛!”
“兩位這個年紀了,操持河北政務辛苦了,要保重身體纔是。”
轉過頭,袁熙滿臉都堆着笑意,似乎沒有聽見田豐剛纔着急忙慌的吼聲。
眼見袁熙這副沉着自若的樣子,田豐嘆了一口氣,索性冷哼一聲,閉口不言。
等了一會兒,侍從重新爲三人上茶。
袁熙笑眯眯的說道:“請田公、沮公嘗一嘗這個茶如何?這可是淮南上好的茶葉!”
伸手不打笑臉人,田豐再是如何不通情理,也只好先飲茶。
“公子,既然主公不在,那就恕老夫冒昧了!”
十分快速的喝了一口茶,田豐拱拱手,對着袁熙說道。
袁熙說道:“田公但講無妨!”
“公子,不能再讓蘇由殺人了!”
田豐一說起話來,嗓門就要高几個分貝,這一開口就像是在吼。
“再讓他這麼亂抓人、亂殺人,河北就徹底亂透了!”
袁熙沉默了一下,問道:“田公,你是說蘇由在亂抓、亂殺?”
田豐梗着脖子,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袁熙上半身微微前傾,說道:“田公難道真的不知道蘇由爲什麼這麼做嗎?難道不知他抓的這些人做了什麼嗎?”
田豐看着袁熙,張口就說道:“難道不是爲了公子.......”
只可惜,他的這句話還說出來就被沮授打斷了。
“公子,我們當然知道這些人的貪腐、通敵之罪,之時這都多少天了,該震懾的都震懾了,偌大的河北還要靠着人來做事的!”
聽到沮授出來救場,終究沒讓田豐說出來不該說的話。
袁熙點點頭,有些東西你知道便好,但是絕對不能說出來。
一旦說出來,那就掀桌子,掀桌子的人通常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沮公說的是,你說的這些本公子自然是知道的,我已經勸諫了父親!”
“明日,蘇由就會停手的,你們二位暫時請回吧!”
田豐還要再說,袁熙卻用手止住了他。
“田豐一心爲了父親的宏圖霸業,父親是知道的。只是,請田公多想一想,有時候正確的不一定是真的正確!”
說完,袁熙起身走到兩人面前,從袖中掏出一份帛書放在沮授的桌案上。
“空缺了的官員人等,暫時就由這些人遞補吧!河北這麼大,總要有人出來做事的不是?”
說完,袁熙根本不給兩人說話的機會,直接甩着袖子出了議事廳。
議事廳內,田豐、沮授打開那封帛書,看着上面用隸書撰寫的一個個名字,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