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宗,看來你是真的下定決心了啊!”
蔡瑁眼神陰鷙,撫須而坐,看着自己面前的一道密令,嘴裏吐出了幾個字。
劉先神色淡定,緩緩說道:“賢臣擇主而仕,劉鎮南已經是冢中枯骨了,任誰都能看出來袁公路的如日中天之勢!此時若是再不決斷,豈不是反受其咎?”
“倒是沒想到他劉表還藏了這一手啊!”
蔡瑁又仔仔細細讀了一遍這道密令,對着蒯氏兄弟說道。
“那麼,這幾個人都是誰呢?”
蒯越腦海裏過了一遍城內有名有姓的將軍,這才說道:“王威肯定是其中之一,只不過他已經死了!”
對蒯越的論斷蔡瑁極爲認同,轉而又說道:“異度說的不錯,只是這封密令上沒有提及這些人,實在不好猜啊!”
“莫不如,給他來一個打草驚蛇?”
劉先看着陷入沉思的三人,說了一句話。
蔡瑁問道:“始宗,怎麼個打草驚蛇?”
“倒也容易,軍師就真的籌謀獻城,然後把這個消息傳出去,襄陽滿城風雨,劉鎮南定然坐不住!
屆時,由在下去稟報劉鎮南,自然就知道是誰了!”
劉先成竹在胸,微微一笑。
蒯越接過話頭,說道:“到時候,我們再密備兵馬,伏殺這些聽命於劉表的將軍,一戰功成?”
劉先點頭稱是,眉眼帶笑,說道:“異度說得不錯!”
蔡瑁面色不顯,內心卻百轉千繞,似乎是在思考。
半晌,他神色一定,說道:“就這麼辦!”
蒯越見蔡瑁下定決心,這才說道:“軍師,此計若要成事,始宗那裏必須萬無一失纔是!”
言外之意,若是劉先出了問題,他們這些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劉先顯然聽明白了蒯越的意思,不等蔡瑁說話,立馬拍着胸脯保證,說道:“軍師勿憂,老夫願以漢水起誓!”
漢朝篤信天命、讖語,對於誓言是輕易不會說出來的。
蔡瑁三人聽到劉先起誓,似乎放下了芥蒂。
於是,幾個人又開始商議起了一些計策的細節。
直至夜深,劉先才告辭而去。
等到劉先離去,蔡瑁這才露出了一絲端倪,笑着說道:“子柔、異度,真沒想到這劉先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蒯越放鬆的飲了一杯酒,活動了一下跪坐着有些發酸的膝蓋,說道:“若不是吳侯的監察司有密報,差點真讓他矇騙了!”
“既然他要打草驚蛇,我們就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蒯良一直沒說話,這時候也忍不住說了一句。
同爲蒯氏掌舵人,蒯良、蒯越常常被拿來比較,一個善斷、一個善謀。
這一次的荊襄士族準備投降就是蒯良決斷、聯絡的,至於各種謀劃則多出自於蒯越之手。
劉先是光和年間就跟隨着劉表的幕僚了,他會反?
無稽之談!
一開始,監察司的人就祕密探知劉先手中有了劉表的密令,並且告知了蒯越。
爲了穩住他,蒯越故意告知劉先,荊襄士族有反意。
劉先知道這個驚天消息之後,他必然會祕密告知劉表。
劉表爲人多謀多慮,顧忌荊襄士族勢力,定然不敢倉促動手,只會祕密籌劃,靜待時機,一擊即中。
如同當初,劉表初入荊州平定宗賊一樣,他會趁着蔡瑁、蒯氏兄弟最無防備的時候動手。
蒯越正是抓住了劉表的心理,順勢接納劉先,給了劉表一個臺階。
劉表自以爲得計,肯定更不會着急動手。
這時候,荊襄士族這邊來一個將計就計。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城外傳來消息,吳侯今日已經到了!”
蒯良一直祕密聯繫着壽春,這時候也得到了袁術親臨的消息。
“而且,鹿山司馬徽的忘年之交徐庶也早早的到了新野等候吳侯!”
蔡瑁輕輕敲擊着桌案,說道:“哼!這些老傢伙,以前也沒見到這麼上心過啊?劉表多次徵辟都避而不見,現在倒還主動送上門兒了!”
蒯越笑了笑,說道:“一個是燕雀,一個是鴻鵠。司馬徽還是分得清的!”
蔡瑁無奈的說道:“好吧,現在也顧不上他們了!只是,我們還要細細籌謀,不要疏忽大意纔是!”
“這是自然!”
蒯越深以爲然,劉表本人也不是泛泛之輩。
眼下,正是要小心提防,不能出半點紕漏。
——————
鎮南將軍府,長公子劉琦書房內。
“先生,蔡瑁他們相信了嗎?”
宮燈的映照之下,劉琦有些興奮,對着祕密而來的劉先問道。
劉先露出一絲笑容,回道:“公子放心,那些賊子深信不疑!”
“好!”
劉琦忍不住輕聲叫好,看向陰影處的一道人影,說道:“父親真是料事如神!”
那陰影之處走出來的人正是劉表,他看着劉琦興奮的模樣,說道:“琦兒,莫要如此急躁!每逢大事,當靜心!”
這個時候的劉表面色紅潤,分明不見絲毫病態,轉頭問向劉先,說道:“始宗,你做的很好,老夫沒有看錯你!”
劉先連忙說道:“主公,臣只是盡力本份罷了,一切都是主公的謀劃!”
“那蔡瑁說了嗎?什麼時候準備動手?”
劉表也不在乎劉先的態度,相識多年,他一直是這個謹小慎微的樣子,反而問一些具體細節。
劉先這才說道:“蔡瑁說了,宜早不宜遲,三日之後就要動手了!”
聽到劉先的話,劉表閉目思索,說道:“三天嗎?倒是足夠了!”
——————
這兩日,襄陽城外的袁軍停歇了下來,沒有再發動進攻。
高順的重甲營死死地頂在甕城,文聘的軍隊沒有半點兒機會反攻。
一時之間,袁、劉兩軍進入了一種默契的緘默期。
城內、城外似乎都在等待着什麼,大有一副風雨將至的樣子。
襄陽城的戰事不緊張,城內的氣氛卻一日比一日緊張。
關於蔡瑁想要獻城投降的傳言一日甚過一日,短短兩日就已經滿城風雨了。
然而,令所有人奇怪的是。
軍師府沒有一點兒消息,鎮南將軍府也沒有一點兒消息。
就好似,這消息自動被他們過濾了一樣,雙方沒有一丁點兒動靜。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種情況絕對不對勁。
與這種平靜極爲不相稱的是,就是在這種緊張的時候,一場飲宴正在鎮南將軍府如火如荼的籌備之中。
這場飲宴的主角是劉琦,今年他十九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