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八,未名湖畔。
辯論高臺上豎起了一圈屏風,綢幔阻隔,四周又有精幹的黑衣武士把守着。
屏風內的高臺中擺着嫋嫋生煙的香爐,另有十餘張書案、坐墊,書案上有竹簡、筆墨若干。
每一個書案後都闆闆正正的坐着一個身穿玄色袍服的人,或者二十出頭,或者三十而立。
這些人都是江淮書院到各地任官的學子,正值壯年。
時隔一年,他們又一次坐到這個曾經揮斥方遒的地方。
比之以往的書生之氣,這時候的他們的臉龐上少了些許的青澀,多了幾分世事歷練的洞察明達。
袁術滿意的看着座中的這些年輕人,心裏暗自歡喜。
“你們每個人的名字孤都知道,你們每個人在地方爲官做了什麼孤也知道,有的人做的好,有的人做的差強人意!”
“時隔年許,從一介書生到牧民一方,你們想必經歷了許多,也對地方有了不少的看法!”
“今天,孤召集你們回壽春述職就是要看看你們,有什麼想說的,有什麼想寫的,都可以說一說,寫一寫……”
“桌案上是筆墨書簡,一個時辰之後,孤要看你們的策論!”
說完這一番話,袁術身邊的苦成召集侍者搬出水漏開始計時。
水漏滴滴答答的發出聲音,如同這些初爲地方官吏的學子們的心臟跳動聲一樣,無聲處有驚雷之聲。
自古飲冰難涼少年熱血,初生之牛不懼猛虎。
初出茅廬的人對於世界的認知總是充滿新鮮感,除此之外,他們也更敢說話。
從他們那裏,袁術可以更加深刻的‘知悉漢末底層政治的生態環境。
其實,執政者執政無非要抓住三點,軍事、經濟、政治。
前些日子,袁術和賈詡已經對軍隊的改革做了系統的計劃。
這一回,袁術也打算對政治、經濟層面小修小補,總是需要也對地方要有所瞭解的。
後世的調研就是這樣,到地方去,到基層去,聽一聽下面人的聲音,讓他們說一說話。
治大國如烹小鮮,每一步都要思慮周全,每一步都要有的放矢。
這,就是執政者的目的。
很多時候,有些事情,上層執政者沒看到嗎?不知道嗎?
其實不是。
他們總是因爲各種各樣的掣肘存在,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寧可慢慢走,不要走錯路。
袁術懂得不多,但是他是一個謹慎的人。
自從來到漢末,他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適應、試探這個陌生的世界。
步步爲營,耐心等待,經營籌謀良多,最後方纔放出手中的底牌。
攻打張繡、謀劃江東、征伐荊州,無一不是如此。
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正是如此。
袁術看着爲首的蔣濟、胡質、桓階、向朗四人在奮筆疾書,默默點頭。
這四個人是歷史名人,他期待着他們能給自己一些驚喜。
時間如流水,很快一個時辰便過去了。
“諸位好好休息一下,孤先走了!”
袁術命人收了所有的策論,打道回府。
一衆人等起身行禮,開口說道:“我等恭送主公!”
“巨達,你久在幕府,有沒有什麼內幕消息?”
胡質稍顯跳脫,開口問向向朗。
向朗苦笑着看着胡質期待的目光,說道:“文德,我在壽春只是負責修一修軍營,我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主公一向是和賈公、劉公商議!”
這一段時間,向朗受命營造東、西兩處大營,喫住都在城外,哪裏會知道這些消息。
蔣濟看了一眼向朗的面容,說道:“巨達,我看你還真是清減了不少?今日我做東,在壽春暢飲一番?”
“不了不了……”
向朗連聲拒絕,說道:“在下要辜負你們的好意了!工期催得緊,我必須馬上趕去八公山,那邊的西營營建的不太順利!”
說完,向朗告罪一聲,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蔣濟、胡質、桓階三人看着向朗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兒。
“哼!這向巨達真是……”
胡質稍顯不快,率性直言道。
桓階爲人敦厚,開口勸道:“文徳,向巨達也是有任在身,你不必動氣……”
“重任在身,重任在身……”
向朗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桓階也不好說什麼,胡質這一年在會稽郡呆了一年。
雖說會稽郡郡守顧雍是知禮守節的人,待人接物很得體,對胡質也頗爲照顧。
但是,江東到底是那些士族的地盤。
這一年多,胡質一直在和當地的士族做鬥爭。
每次徵稅都是個老大難的問題,胡質頗爲惱火,幾次三番和那邊的人起衝突。
若不是他是袁術派去的人,怕不是被遊俠兒刺殺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好了,文徳!我陪你喝酒!”
桓階拍了拍胡質的肩膀,說道。
蔣濟也拉着胡質走,三人慢悠悠的到了壽春最大的安樂之處。
“醉花樓?好俗氣的名字!”
胡質看着這座花團錦簇的樓閣,調笑道。
蔣濟白了一眼胡質,說道:“這名字雖然俗氣,這醉花樓的主人可不一般啊!”
桓階點點頭,給遠在邊荒之地的胡質普及道:“聽說,這醉花樓背後的人是一位大人物,隱祕的很,只知道跟上面關係不一般。”
說着,桓階指了指天空。
“上面?”
胡質反應了一下,“哦,上面自然就是指主公了。”
“好了!進去吧!”
蔣濟打斷了胡質的話頭,率先走了進去。
“丙字三號閣!”
一進來,蔣濟就表現得像是一個熟客,隨手打發了堂官兒幾枚銅錢,開口說道。
堂官兒也不在意賞金多少,當先引路,說道:“請!”
醉花樓分爲甲、乙、丙、丁、戊五層,丙字閣不高不低,比較符合三人的地位。
走進丙字三號閣,三人落座。
“我說子通兄,這裏看起來還真高雅之所啊!連這盛行士族的茶葉也有?看來,這背後的人還真的和主公有莫大的關係啊!”
胡質看着桌上的茶盞用具,用鼻尖嗅了嗅茶碗裏的清香,不禁有些驚奇。
要知道,自從茶葉問世後,一直都是處於壟斷狀態。
而,這壟斷的人,正是袁術!
蔣濟笑了笑,說道:“文德,我看你憋了一路,說罷,你給主公的策論是什麼?”
胡質嘿嘿一笑,吐出了三個字。
“遷異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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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在區域發現了兩例感染者,實在是累啊!
這幾天儘量更新一章,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