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公,我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面對生死,袁紹突然表現得很淡然,從容的詢問這位老醫官。
老醫官對自己的醫術很自信,對袁紹的病情也足夠了解,向他保證道。
“若是靜養的話,老夫可以擔保你三年之內無事!”
“三年…三年恐怕不夠啊!”
袁紹喃喃自語,失笑道:“扁公,像我這樣的人,又如何有時間能夠靜養得下來呢?”
老醫官無言而對。
作爲醫官,他只是治病救人,也只能從患者自身的身體狀況出發去考慮問題。
至於,其他的東西,他不願意過問。
“扁公,既然這樣,你就先回去吧!”
袁紹見老醫官不答,也不爲難他,直接開口說道。
老醫官收拾好藥箱,拱手告辭。
待到老醫官走後,袁紹一個人躺在榻上。
他雙目微閉,似乎是在閉目養神,腦海中思緒飄飛,右手的拇指與食指微微揉搓着,不知道在考慮什麼。
——————
“仲康,你說你親眼看見袁紹吐血落馬了?”
曹操驟然間聽到這個消息,表情有些驚訝。
他沒有想到,只比自己大兩三歲的袁紹竟然被一些腐臭的人頭氣得吐血。
許褚拱手,粗聲粗氣的回答道:“主公,末將也只是遠遠望着,具體情況猶未可知。
那袁紹派了親衛騎卒前來詢問末將,末將就將韓荀的人頭交給了他!
那袁軍的騎卒看到一堆人頭,倉皇而去,將韓荀的人頭送到袁紹身邊。
不久之後,末將就聽見袁軍那邊就是一陣驚呼不斷,不少人說吐血落馬,昏迷過去,不知生死。”
“奉孝、公達,你們覺得此事的真假如何啊?”
曹操也琢磨不準,深恐這是袁紹的誘兵之計,轉過頭去問向國家和荀攸。
荀攸聞言,緩緩說道:“主公,戰陣之事多有詭譎,宜靜不宜動!袁紹是不是真的病了,我們還可以再等幾日看看情況再說不遲!”
曹操點點頭,說道:“公達之言老沉持重!奉孝,你覺得呢?”
郭嘉也不贊成出兵,說道:“主公,公達之言是也!
只是,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若是錯過了難得的戰機,則悔之晚矣!
在下聽說您與許攸是好朋友,其人貪財無度,若要打探消息,也許可以從他入手!”
“嗯嗯……”
曹操頷首凝思,說道:“即刻派人帶上重金,夜間去袁營接洽許攸,探聽消息!”
——————
一燈如豆,搖曳着勉強驅散黑暗照亮了營帳內。
“唉!”
許攸臉色愁苦,長嘆一口氣,一口飲盡杯中的酒。
剛剛有家人來報,許攸的家人犯法,已經被鄴城的審配抓了!
審配是魏郡人,河北名士出身,剛正不阿,和田豐一樣,一向看不大起許攸這樣的外來人。
現在他在鄴城獨攬權力,宗族強大,抓住了許攸的把柄,只怕沒有那麼容易會放手的!
“子遠先生,你何故喟嘆如此?”
不知道什麼時候,許攸的軍帳內突然出現一個黑影,冷不丁的突然說話。
微醺的許攸突然驚醒,藉着油燈看去,一個面相極爲普通的中年人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足下是誰?姓甚名誰?”
這人笑了笑,走到許攸桌案面前席地而坐,說道。
“小人賤名不勞先生記掛,先生只需要知道,小人這裏有一樁大富貴送給你!”
許攸立刻說道:“我知道了,你是曹孟德的人!”
“呵呵……”
這人既不承認,也不反駁,反而鎮定的說道:“其實,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已經有了性命之憂!”
“性命之憂?”
許攸冷笑一聲,說道:“袁公待我信重有加,足下莫要杞人憂天了!”
這人繼續說道:
“也許袁公對先生沒有什麼想法,但是逢紀、郭圖、審配、辛評這些人呢?他們會放過你嗎?”
“我聽說逢紀、審配支持三公子袁尚,郭圖、辛評支持大公子袁譚,田豐、沮授與先生誰也不支持!”
“田豐已經在獄中,沮授也被疏遠,先生你的好日子還會長嗎?”
這一番話下來,說得許攸啞口無言。
因爲自己長期不表明立場,確實與這些人多有齟齬。
袁紹驟然發病,吐血落馬,逢紀、郭圖二人直接將許攸、沮授隔離在外。
“你想做什麼?”
許攸冷然,面無表情的說道。
“也沒什麼,只是我背後的人想送一些東西給先生罷了!順便請先生探查一下,袁公的身體如何了?”
說着,這人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匣子,緩緩的放在桌案上。
許攸不答話,靜靜的坐着,一向貪財的他竟然看也不看那個盒子。
這漢子倒也不着急,慢慢的等。
良久,許攸才說道:
“我與曹公少年便有交遊,東西你就拿回去吧!
單有一件事,我聽說郭奉孝手下的校事府無所不能。
如今,我的家人被審正南拿了,你們能把他們救出來嗎?”
這人微微一笑,說道:“先生,且等某的消息吧!”
說完,這人悄然便走了。
至於那小匣子裏的東西,仍舊放在許攸的桌案之上。
曹營。
剛纔面見了許攸的漢子此刻就跪倒在郭嘉面前,他一字一句的將面見許攸的情況說與郭嘉聽。
“哦?這倒是個機會!”
郭嘉聽完許攸的條件,說道:“你即刻傳信給鄴城的人,務必在十五日之內將許子遠的家人救出!
記住,人救出來之後立刻送往許都祕密看押,不得走漏半點風聲!”
“諾!”
這漢子連忙應諾,轉身出去。
郭嘉輕輕的抿了一口酒,幽幽的說道:“許攸?他會不會知道袁紹的要害之處呢?”
接下來,一連十餘日過去,袁軍、曹軍在官渡突然進入了一種緘默期。
緘默期內,兩軍之間竟然沒有發生一人傷亡,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十餘萬大軍在這方寸之間被按下了暫停鍵,一動不動。
但是,這種安靜只是表面上的平靜。
一切都宛如暴風雨之前的靜謐一樣,時機到時,風雨呼嘯而來,山石崩碎,天地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