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吳侯府。
“閻公,春試之後,江淮書院的學子們到任已經有月餘了,都幹得怎麼樣啊?”
袁術低頭伏案,一邊處理手中的公文,一邊問道。
閻象輕輕低頭,說道:“回稟主公,春試之後書院的學子安置在各縣、各衙、各署,不少人已經開始熟悉公務,能夠從容應對了!只是......”
“只是什麼?”
袁術擱下筆,擡頭看向閻象,笑着說道:“閻公不必吞吞吐吐的,有什麼就說什麼!”
“諾!”
閻象斟酌字句,說道:“只是書院的學子畢竟年輕,書生氣太重,意氣用事!老臣這裏收到不少地方的書信,其中有些說的也很有些道理。”
“哦……都說了些什麼啊?”
袁術饒有興致的看着閻象,想聽一聽他和李儒說的有什麼不同。
“不說別人,單說那胡質自任西曲陽以來,一連裁汰了大小官吏三十餘人,已經引起了動盪!”
袁術面無表情,說道:“竟然有這樣的事?”
閻象假裝沒看見袁術的臉色,說道:“主公,這些學子的事情還是要慎之又慎啊!”
“好了好了!”
袁術打哈哈,說道:“閻公放心,這件事情孤一定好好思量思量!”
恰在此時,門外有侍者來報。
“主公,向朗求見!”
“讓他進來!”袁術說道。
向朗今年也三十有三了,之前在劉表那裏做臨沮縣長,後來因爲覺得劉表是個空談之人才到了壽春。
江淮書院春試之前,袁術下令,沒有入學江淮書院的士子也可以參加春試。
向朗、桓階兩人都是這麼參加的春試,後來又被袁術授官了的。
向朗因爲做過縣長,所以被袁術直接任命爲自己的從事。
“巨達,是有什麼事情嗎?”
袁術笑着問道。
向朗面色凝重,說道:“主公,確實有一件要緊事請主公定奪!”
閻象知趣兒,見狀說道:“主公,老臣先告退了!”
“好!閻公且去!”
袁術心頭冷笑一聲,面上卻露聲色。
這些學子固然輕率,但是胡質在西曲陽裁汰的那些人,哪一個都不是無辜的,還被別人攛掇來求情?
但是,這些學子們剛剛到地方就鬧動靜,也確實要敲打敲打幾下。
畢竟,接下來就要對付劉表、曹操,袁術必須保證自己治下的這些豪族世家支持自己。
向朗見到袁術若有所思,也不打擾,靜靜的等着。
袁術思及於此,轉臉看向向朗,問道:“巨達,是什麼要緊事啊?”
向朗說道:“主公,河北荀諶來壽春請見主公?”
“巨達與荀諶相識?”
袁術有些好奇,天南海北的,向朗和荀諶還有關係?
向朗說道:“主公有所不知,臣的老師司馬徽是穎川陽翟人,與這荀諶是忘年之交!”
“哦……孤明白了!”
袁術瞭然,“託了水鏡先生的福了!”
“荀諶現在在哪裏?”
向朗答道:“現在正在偏殿!”
“苦成,去把荀諶請過來!”
袁術對着站在自己身後的苦成說道。
苦成答應一聲,靜步走到殿外,徑直往偏殿去請荀諶。
不一會兒,荀諶便跟着苦成進殿,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
“大漢太尉袁公帳下長水校尉荀諶拜見吳侯!”
“遠來是客,荀校尉請起!”
袁術在桌案後看着這個儒雅的中年人,暗道,還真讓賈詡那個老傢伙猜對了啊!
“不知友若來我壽春有何事啊?”
荀諶起身,開口問道:“吳侯可曾聽過趙孝的故事?”
“願聞其詳!”
袁術配合着荀諶的演出,說客嘛,自然要從講典故開始。
荀諶說道:
“王莽篡權時有一對兄弟。哥哥叫趙孝,他有一個弟弟叫趙禮,自幼體弱多病。
有一次年成不好,體弱多病的弟弟遇到了強盜,強盜要殺了趙禮喫掉。
趙孝聽說了之後,快馬趕到強盜那邊,說道‘若是要喫就喫我吧!我弟弟體弱多病沒幾兩肉,我無病無災、比他胖多了,肯定比他好喫!’
趙禮聽說哥哥要替自己死,連忙對哥哥說‘我被捉住了,正是該死之人,怎麼能讓哥哥代替呢?’
說完,兩兄弟抱頭痛哭。
趙孝與趙禮兩兄弟爭先赴死的兄弟之情感動強盜。
於是,他們就將兩兄弟都放了!”
(本故事出自清朝的《幼學瓊林?兄弟》)
袁術聽着荀諶侃侃而談,接過苦成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大口,然後問道:“友若講這個故事是什麼意思?”
“太尉與吳侯同爲袁氏子弟。
在血脈上,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在法統上,你們也是兄弟。
那麼,爲什麼吳侯要幫着敵人對付自家人呢?這是不符合情理的!”
荀諶反問袁術,言之鑿鑿。
袁術正色說道:“友若言之有理!但是,朝廷在許昌,皇帝在許昌,袁紹爲何要和朝廷作對呢?”
荀諶說道:
“吳侯裝作不知?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濫殺大臣,正是國之賊也!
此時此刻,一如當初董卓故事,我家主公順應天命討伐漢賊正是正義之師!
怎麼能說是和朝廷作對呢?”
袁術笑着說道:“友若,孤明白你的意思了!孤會仔細斟酌的!你且先在壽春住下,去信給我兄長,問問他的意見,如何?”
“荀諶領命!”
荀諶拱手答應,在向朗的陪同下告退了。
“賈公,你真是算無遺策啊!這也在你的計算之中嗎?”
見到兩人走後,袁術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到殿後,看着老神在在打瞌睡的賈詡,笑着說道。
賈詡被袁術驚醒,迷迷糊糊的說道:“主公……”
袁術也不管賈詡的裝傻充愣,坐到他的對面,說道:“賈公,依你之見,荀諶所言如何?”
“主公心中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
賈詡答非所問,反問道。
袁術無語的看着賈詡,說道:“賈公,人若是太聰明瞭也不太好,跟聰明人說話有時候也很累!”
賈詡謹慎小心,輕聲說道:“君上之威在於不測,臣不敢妄自揣度主公的所思所想。”
“袁紹必敗!也只有他輸了,孤才能真正的繼承袁氏的政治遺產,荀諶怎麼連這一點都看不透呢?”
袁術喃喃的說道。
“不是他看不透,是因爲主動權一直在主公手中!”賈詡說道。
“他只是希望袁紹不要敗得太慘罷了!”
袁術想起了歷史上的官渡之戰,說道:“袁紹不敗則已,一敗定是大敗!”
“主公,既然荀諶想要勸阻淮南給袁紹提供糧草,那麼現在我們該考慮向袁紹提什麼要求了?”
賈詡說了一句實在話。
袁術嘿嘿一笑,說道:“袁本初財大氣粗,孤要他兩萬匹戰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