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袁術?”
齊靜春睡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醒來,頭髮散亂,鬍鬚皆白的他揉着一雙惺忪的眼睛看向在自己院子裏還泰然自若的一行人。
袁術看着這頭戴儒冠,身披道袍的人,說道:“袁術就是孤!”
“爲什麼找我?”
齊靜春不在乎袁術的目光,反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葫蘆,小心翼翼的打開,然後喝了一小口,這才問道。
袁術不假思索的說道:“我想讓你幫我驗證一條路!”
齊靜春咧了咧嘴,宛若頑童,全然不像個五十歲多歲的經學大家,只聽他慢悠悠的說道:“什麼路?”
“一條不那麼好走,一條終歸要走的路!”袁術說道。
齊靜春哈哈一笑,說道:“吹牛皮!我不信!”
袁術說道:“你試試不就知道是不是吹牛了?”
“嗯,有道理!”
齊靜春毫無反駁之意,言語之中竟然覺得袁術的話很有道理,直接一口答應下來。
“不過嘛,酒肉要管飽,俸祿也不能少!”
袁術看着這個一上來就要錢要酒的老道士,笑着說道:“只要每年年底完成書院的考覈目標,一切好說!”
“考覈目標?”
齊靜春總感覺這個詞怪怪的,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恰好此時,袁術聽到叮叮噹噹的聲音傳入耳朵,而且越來越近。
很快,茅草屋門口出現了一個漢子。
身高八尺,膚色較白,身穿錦袍,腰間的幾個鈴鐺由絲絛繫着,隨着人走動發出聲音。
而且,這漢子手裏還提着兩尾魚和一壺酒。
“這是?”
袁術有些不確定的看着這個白臉漢子,問向躺椅上的齊靜春。
齊靜春看了一眼那漢子,眼皮子也不擡一下的說道:“他是甘寧,我的記名弟子!”
甘寧看也不看院中的其他人,提溜着東西走到齊靜春身後,說道:“先生,魚和酒弄回來了,現在開伙吧!時間長了,魚就不鮮了!”
“去吧去吧,貴客臨門,好好露兩手手藝來!”
齊靜春隨手把懷中酒葫蘆扔給甘寧,甘寧穩穩的接住,走進屋內放下魚,給酒葫蘆裝得滿滿的,這纔開始殺魚。
水上討生活的人,有兩樣本事別人學不來。
一是水性,二是做魚。
看着甘寧殺魚就是一件極其賞心悅目的事情。
一把菜刀在他的的手裏上下翻飛,刮鱗、破腹、取腮……
甘寧手很穩,力道也恰到好處,一刀下去,從不出第二刀。
兩尾魚在他的手中,不過片刻便已經收拾妥當。
隨後,甘寧取出一個鐵鍋,燒火,待到鍋熱,上油、鹽煎幾分鐘,魚肉金黃,立馬下水。
精心熬煮小半個時辰,魚肉的香味便從鐵鍋之中隨着微風散溢出來,隨着讓人忍不住想嘗一嘗。
“興霸,快快端來,讓老道好好嚐嚐你的手藝,去了趟荊州,倒是好久沒喫你這魚了!”
老道士齊靜春一聞見味兒就知道魚已經做好了,焦急的叫喚着。
甘寧這個外人眼中無惡不作的大賊寇面對齊靜春竟然沒有半分忤逆,反而乖乖的聽話,添了些青菜,撈出來一碗魚肉給他。
齊靜春旁若無人,一邊喝酒,一邊喫着滾燙的魚肉,不時還哼哼哼的唱着不知名分小調兒。
“袁公,這是你的!”
甘寧也給袁術準備了一碗,但是卻先交給了袁術身後的苦成。
苦成連忙小心的嚐了一口魚肉、一口湯,這才放心的換了雙筷子給袁術。
袁術有些無奈,但是還是接過碗,夾起一塊白如雪的魚肉放入嘴裏。
“嗯,好喫!不柴不膩,正正好!”
魚肉易做難精,每一份火候就是一種味道,每一位佐料又是另一番滋味。
這甘寧做的魚肉一入口,確實不同於宮廷菜,別具一格。
於是,三個人就那麼喝着湯、喫着魚。
酒足飯飽,袁術一邊打着飽嗝兒,一邊說道:“興霸,我缺一個水師營校尉,你有興趣嗎?”
“如果幹得不開心的話,我可是要走的!”
甘寧說話直率,單刀直入,帶着不少江湖氣息。
袁氏點點頭,說道:“此事容易,只是,如果你要走,得知會我一聲?”
甘寧也點點頭,鏗鏘有力的承諾道:“甘寧明白,多謝吳侯!”
“老道士,十日後,淮南書院開山門!七日後,孤派人來接你們師徒!”
袁術丟下這句話,轉身在親衛的扈從下離開了這裏。
小院內,一片寂靜。
“老道士,你真覺得袁術能成事兒?我看南邊的孫策也不錯嘛!”
“小東西,你懂什麼!這是讀書人的直覺!”
“讀書人還有直覺?”
“你懂什麼,你又不是讀書人,你只是個小水匪!”
“老道士,我告訴你!我已經不是小水匪了,爺是大水匪!”
“呵呵,看不出來,你還小子挺自豪?”
“那是!”
——————
“你說什麼?袁公真要讓齊靜春擔任淮南書院的山長?”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頭戴儒冠,身着儒服,直面長史大人,幾乎要把口水噴到他臉上了。
長史楊弘身邊的侍衛好不容易推開了這些老儒,這才讓長史大人有了說話的機會。
“本長史也是糊塗了,現在只有將錯就錯了啊!”
這些老儒不等楊弘繼續說,七嘴八舌的議論。
其中一位鄭氏弟子叫屈:“齊靜春是什麼人,你楊弘還不清楚?當初大儒鄭玄在徐州石屋注《孝經》,就是這小子搗亂,差點一把火燒了鄭氏的多年心血!”
“就是就是……”
“還有啊,齊靜春現在是道士,來淮南書院算怎麼回事兒啊?總不能讓道士管着我們儒生吧!這是道統問題!不容置喙!”
還有一位儒生如是說道。
“就是就是……”
“還有那齊靜春養着一羣水匪,專門打家劫舍,這樣的人怎麼當山長……”
“就是就是……”
“齊靜春這廝…………”
“就是就是……”
楊弘看到羣情激憤的儒家老頭兒,嚥了咽口水,說道:“要不,你們去找淮南書院找齊靜春,再有兩日他就到了!”
衆老儒生一副懷才不遇、熱血難涼的慷慨激昂樣子,一聽到這裏,立馬熱血上頭,直奔城外淮南書院,一邊走一邊吼道:“就找他齊靜春!”
“問問他的學問!”
“問問他的道統!”
“問問他的數典忘祖!”
…………
然而,兩日後,齊靜春並沒有來。
再然後,他們苦苦等了五日,齊靜春坐着馬車晃悠悠的到了淮南書院。
“準備凍手,準備凍手!
齊靜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