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之東,軍帳如雲,春風之中飄揚着數不清的袁軍旗幟,大寨之中的喊殺聲震動天地。
宛城之上,張繡、賈詡並帳下西涼軍將校登樓觀察袁軍的軍勢,心情都有些沉重。
“未料袁公路竟然還有這樣的軍勢!”
張繡剛過而立之年,身形依舊魁梧,面龐如刀刻斧削,帶着西涼人特有的彪悍之氣。
胡車兒聽到這裏,上前請命說道:“將軍不必長他人之志氣,袁公路不過是徒有虛名,待我出本部騎兵,先殺一殺他的威風!”
“好!車兒壯哉!”張繡對於胡車兒的請戰大爲讚賞,“我與衆將在城樓一觀你的威風!”
胡車兒慨然應諾,下了城樓,打開城門,只帶本部六百騎兵,直奔袁術大寨而去。
“報,主公,轅門外有西涼軍挑戰!”
袁術問道:“何人挑戰?多少人馬?”
“來人自稱胡車兒,只有六百涼州騎兵!”
“嗯嗯,你先去吧!”袁術打發了傳令士卒,看向麾下諸將,問道:“曹操麾下大將典韋就是死於此人之手,我軍何人可以與之一戰?”
“不過是個盜戟匹夫,主公不必憂慮,且待我去拿他!”紀靈率先出列,拱手請命。
袁術按劍而起,讚道:“好!紀靈將軍出戰,我親自登臺觀戰!”
說完,諸將紛紛隨袁術登上瞭望臺,看紀靈出陣。
胡車兒正在轅門外叫罵,卻瞧見袁軍大寨衝出一彪人馬,正是紀靈!
“來者可是盜戟小兒?”紀靈端坐馬上,一手勒住繮繩,一柄長刀在手,笑罵道。
胡車兒聽見紀靈這話,頓時大怒,長槍在手,策馬衝上來,喝道:“匹夫,納命來!”
紀靈倒也不小覷此人,也慢慢催動戰馬上前,長刀橫在馬上。
兩人如一隊旋風一般迅速交織,又迅速分開。
這番交手卻是紀靈略有喫虧,胡車兒是胡人力士,有一身蠻力在身,硬拼氣力紀靈多有不如。
“區區大將,不過如此!”胡車兒久經沙場,一交手自然就知道紀靈的氣力不如自己,兜轉馬頭,嘲諷之聲就起。
面對胡車兒的嘲諷,紀靈倒是不以爲意。
胡車兒雖然力大,但是手中長槍卻沒什麼章法,全憑自己磨礪的粗礪招式,對別人或許管用,對於紀靈這樣的人卻毫無作用。
“盜戟小兒,技止此耳!”
“休要逞口舌之利!”胡車兒策馬再來,來勢洶洶。
紀靈與之周旋,轉瞬就過了幾個回合。
袁軍瞭望臺上,袁術看着兩人打的乒乒乓乓,有來有回,作爲一個現代靈魂來看,只覺兇險異常,卻瞧不出來誰佔了上風。
張勳在一旁解釋,“主公,看似兩人不分伯仲,細看卻可以看見紀靈將軍氣定神閒,宛若在馴服烈馬一般!”
聽得這麼說,袁術一瞬間就明瞭。
那邊宛城之上,張繡號稱北地槍王,一身征戰殺伐的功夫自然不是浪得虛名,眼光更是毒辣。
“不好,車兒不是紀靈的對手!來人,速速取我甲馬來!”
宛城大開,張繡一馬當先,一槍在手,千騎在後,如一團雲霧般籠罩而來,只爲救人。
“果如諸位將軍所料,張繡耐不住性子了!”袁術哈哈大笑,吩咐道,“去吧!讓張繡看看我軍的威勢!”
諸將應諾,紛紛下了瞭望臺,各領本部兵馬出了轅門。
這邊場中的胡車兒卻是苦不堪言,一身氣力發揮不出來七成,紀靈刀法老練兇狠,刀刀不離自己的要害,不過多了幾個回合身上就多了些傷口。
“車兒勿慌,我來也!”張繡策馬而來,見胡車兒槍法愈加散亂,出聲聲援。
胡車兒這才穩住心神,以大腿中刀,躲過紀靈致命一刀,撤出戰鬥。
紀靈見張繡的西涼騎兵到了,也不託大,徑直回了本陣,匯合諸將,大喝:“張繡在此,隨我殺!”
一時之間,諸將氣勢洶涌圍剿張繡,殺聲震天。
“將軍,車兒無能!”胡車兒被張繡接應,還要再說什麼。
張繡卻打斷了他的話頭,問道:“車兒,深陷此地,可還能戰?”
胡車兒昂揚應命,說道:“將軍,我願打頭陣!”
“好!”張繡大喝一聲,“諸位兄弟,且隨我破了這淮南兵!”
西涼騎兵一陣狼嚎,跟隨着張繡徑直正面迎上了圍剿而來的袁軍諸將。
“砰~~~”
一陣激烈的撞擊聲,雙方人馬如同兩股不同的浪潮碰撞在一起,發出震盪之聲。
緊接着就是金戈相交之聲、士卒喊殺聲、慘叫聲、將校的之聲,不一而足。
袁術雖然不精通戰陣之道,卻看得出基本的形勢。
戰陣之中,西涼軍不過一千六百之數,袁術這邊諸將各帶三五千人馬,竟然圍剿不了?
張繡帶着西涼軍左衝右突,鬼哭狼嚎,手中刀劍紛飛,視這包圍如同無物!
“涼州大馬,橫行天下,此言不虛啊!”劉曄捏着小鬍子,看着戰陣之上的西涼騎兵,不由得感慨道。
魯肅也是南方人,從未見過西涼軍這樣的邊軍精騎,也是頗爲震撼,半晌說不出話來!
“咦?那是何人?”袁術輕聲驚訝,西涼軍的衝鋒之勢如排山倒海勢不可擋,卻在一個小方陣面前被摁住了。
周圍有認得的連忙回覆道:“此人是張勳將軍麾下軍侯陳到,前幾日攻打泌陽,正是此人先登城頭,陣斬西涼軍都伯三人!”
袁術正想着陳到這個人,戰陣之中的戰局卻發生了改變。
陳到爲軍侯,麾下一曲五百人,見西涼軍肆虐,隨即將手下人馬布置成了一個圓形陣,盾在前,長槍、弓箭在後。
張繡雖勇猛無敵,但是也不過是肉體凡胎,面對長槍如林也不敢直愣愣的衝上去。
一時之間,袁術麾下諸將反應過來,又圍剿上來了!
“將軍,咱們兵少,且先撤吧!”旁邊有親衛見形勢不妙,連忙勸諫道。
張繡看了一眼圓陣之中的陳到,冷哼一聲,說道:“調轉馬頭,隨我殺回宛城!”
“軍侯,咱們追嗎?”陳到身邊也有人問道。
陳到有些嘆息的說道:“涼州大馬橫行無忌,我們還是算了,讓將軍們去追吧!”
半個時辰的廝殺糾纏之後,張繡終於擺脫袁軍的追擊,撤回了宛城。
只是,原本出城的一千六百西涼精騎,現在剩下的不過五百之數,且大多人馬俱傷,已經不堪再戰。
就連張繡本人也中了一支冷箭,正在右臂之上。
“將軍,末將有罪!請將軍斬我頭顱以謝三軍!”胡車兒跪倒在張繡面前,涕泗橫流。
張繡強忍着疼痛,身旁醫官正在爲他醫治箭傷。
“起來,說什麼喪氣話,若不是突然竄出來一個小賊,我們哪會有這般下場!快起來,去看看涼州的老兄弟,你也要治傷!袁術勢大,接下來還有得打呢!”
胡車兒悲從中來,只得出去。
剛出門就看見一個人,連忙行禮:“先生!”
這人說道:“將軍呢?”
胡車兒說道:“在裏面,醫官在爲他治傷。”
“嗯嗯,你去吧,我去見見將軍!”這人面帶微笑,輕聲安慰胡車兒。
胡車兒連忙拱手行禮,目送着這人進門才離開。
“將軍,今日一戰,覺得如何?”這人一進門,就看見張繡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剛好拔下箭頭。
張繡忍痛,大口喘氣,半晌平靜下來才說道:“賈公,袁術勢大,我們損傷如何!還得向劉表求援!”
原來這人正是袁術心心念唸的賈詡,賈文和!
賈詡自顧自的坐下,說道:“三月十五,孫策戰船數十艘逆流而上直撲江夏。剛傳來消息,黃祖在江上輕敵冒進,大敗!本來要來救援我們的劉表轉頭去了江夏!”
“什麼?”張繡陡然一驚,“那,我們便再無援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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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宛城的悲風淒雨不同,袁術大帳之中顯然輕鬆不少。
衆文武分列兩側,向袁術彙報戰損。
各軍彙總下來,袁軍傷亡近五千人,而張繡只丟下了千餘人。
一比五的戰損!
最重要的是,這還是合圍!
“西涼軍驍勇依舊,孤小看張繡了!”
袁術有些自責,雖然這五千人大多是諸將的部曲,到底也是袁術自己的軍隊不是?
諸將對袁術也一直恭順有加,從不忤逆,除了,坐鎮地方的時候......
“主公勿憂,剛剛傳來消息!前兩日,孫伯符大敗黃祖,本來要救援張繡的劉表奔江夏去了!
張繡雖勇,西涼騎兵雖衝陣厲害,到底不過兩三千人馬。今日一戰,張繡又折損千人,西涼騎兵已經不足爲慮了!
困守孤城,不出半月,張繡必爲主公所擒!”
袁渙出列,一邊公佈最近得到的軍報,一邊寬慰袁術。
袁術這才順了一口氣,笑着說道:“孫郎倒是厲害,孤這回,倒是沾了他的光!”
衆將轟然一笑,倒是都對孫策的好感度比較高!
孫策其人真性情,兼具孫堅的兵法和勇猛,之前在袁術帳下之時就很得諸將好感。
袁術不動聲色越過這個話題,反而問向不苟言笑的張勳說道:“文重,今日觀戰,你麾下有一員小將,竟然只以一曲人馬擋住了張繡的衝陣,可否一見啊!”
張勳拱手說道:“主公,末將立馬派人召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