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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枠九章食肉噬心下蠱毒 放火燒店投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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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內,兩個吞了泥丸,兀自在那裏扣喉,想要吐出來,武松急問時,三娘淡淡笑道:“兩位也不必在費勁了,這泥丸入腹即化。”

    說罷回頭對武松道:“這泥丸算不得毒藥,只是少時我在蜀中學醫,與當地苗人學來的一點小小蠱術。這個法兒名喚食肉噬心蠱,中者終身不可沾半點葷腥,否則便會毒性發作,腐骨蝕心而死。”

    張青聞言大怒,喝道:“好個陰毒的女人,下這種法兒害我兩個。”孫二孃也怒道:“好陰險的人,如此算計我兩個,豈是好漢所爲?!”

    三娘哼一聲道:“既然兩位都答應了終身茹素,以贖罪業,只要今後不沾葷腥,中個這種蠱也是無妨的。兩位也別怕誤食葷腥毒發,中了此蠱的人,但凡聞見葷腥都會噁心,也不會誤食。而且此蠱只是喫不得肉,酒卻不必忌諱,兩位還是可以喫酒的。”

    話音才落,兩個聞見自己身上傷口血腥味,一起蹲去牆角嘔吐起來。武松見了有些哭笑不得,口中道:“扈小哥雖是心善,但這趟給他兩口兒教訓得也夠了。只是江湖上還有許多好漢都做這等事,江湖規矩如此,如何管得過來?”

    三娘卻道:“規矩是人定的,我便是要改一改這規矩,實不相瞞,我少華山自從我做寨主之後,便從未做過殺害無辜人之事,更別提殺人喫肉這等畜生行徑了。武二哥,今日也是看在你面上,方纔饒了他兩口兒,今後只要我撞見這等事,但做這些事的惡徒,都是一刀殺了的。”

    張青、孫二孃吐了一回後,兩個蠢漢用金瘡藥替兩個止血,換了衣裳,除了血腥味後,方纔不吐了。見事已至此,兩個只得認栽。三娘上前道:“便請兩位收拾行裝,燒了這酒店,我這裏修書一封,兩位可前去二龍山落草。”

    當下三娘修書一封,交予兩個,張青、孫二孃只得收拾了些衣物、錢財、兵器,其餘物品都不帶,衆人出得店來後,便一把火燒了這草廬酒店。

    燒了酒店後,三娘道:“那修墓碑之事,兩位可在二龍山站穩腳跟後,再回此地來辦。”孫二孃應了一回後,卻道:“扈娘子,你禁得我好,既然事已如此,我兩個也願入白蓮教來,你須得教我兩個教義法門來,早早皈依也纔是好的。二龍山也不忙去,便先跟隨你左右,早晚修習得法後,方纔去得。”張青也道:“正是這話。”

    三娘道:“如此也好。”跟着看着武松道:“武二哥也休去孟州牢城,與我一起去二龍山便了。”此話一出,兩個防送公人嚇得瑟瑟發抖,一起拜倒在地求饒道:“好漢饒命,武都頭饒命,你這一去不打緊,便連累我兩個了。”

    三娘看了看兩個道:“我只讓武二哥與我去了,便不害你兩個性命,你兩個回去便說是二龍山強人劫了去,又有何礙?”兩個公人只在那裏不住磕頭,三娘也不理會,只轉身望着武松道:“二哥,二龍山魯提轄、楊制使兩位頭領,從前也是大宋軍官,行事皆得我少華山替天行道精義,還與我少華山結盟,離此地不遠,正是個好去處。但得到山寨落草時,自在快活,強自去那什麼牢城做個配軍。再者你去牢城配軍,如何安置嫂嫂來?”

    武松聞言,心下意動,只是望向金蓮道:“若是我孤身一個,落草便也罷了,如今還有嫂嫂跟隨,只怕牽累了嫂嫂。”金蓮則斬釘截鐵的道:“叔叔去哪,奴家便去哪。叔叔要做配軍,我便跟你去孟州,叔叔要要落草,我便陪叔叔落草,不論去何地,奴家都不離左右,只要叔叔不棄我而去便好。”

    三娘聽了笑道:“二哥,你看嫂嫂都這般說了,還有何顧慮?”武松頷首道:“既然如此便去二龍山落草便了,也休去那孟州受氣。”隨後看了看那兩個防送公人後,又道:“只是這兩個一路行來,並無不妥,都客氣相待,此去雖不害兩個性命,但只恐兩個受官司喫累。”

    三娘道:“不妨事。”說罷提筆又寫一通書信,交予兩個道:“我寫了書信在此,你兩個回去交差便了,書信上都說了,武都頭是被二龍山強人劫奪而去,與你兩個無干。”

    兩個公人收了信函,也見過三娘武藝,更有張青、孫二孃兩個凶神在側,再不敢多言,便取了行李自去了,回到縣裏後,自用書信交差,那廂裏官府聞得被劫奪了人犯,自然申訴上京去,準備進剿二龍山不提。

    三娘打發了兩個公人後,便與武松、金蓮、張青、孫二孃轉道投二龍山而來。只因武松面上有金印刺字,只恐沿途被做公的看出端倪來,多費手腳,三娘便與武松、張青兩口兒商議。

    孫二孃道:“扈三娘子說的是,武都頭這廂裏一走,面上還有金印,定然惹得官司遍處都下文書,畫影圖形,明寫鄉貫年甲,到處張掛。現今明明地兩行金印,走到前路,須賴不過。”張青道:“臉上貼了兩個膏藥便了。”

    孫二孃笑道:“天下只有你乖,你說這癡話,這個如何瞞得過做公的?我卻有個道理,只怕武都頭依不得。”武松道:“我既要逃災避難,如何依不得?”孫二孃大笑道:“我說出來,都頭卻不要嗔怪。”武松道:“阿嫂但說的便依。”

    孫二孃道:“二年前,有個頭陀打從這裏過,喫我放翻了,把來做了幾日饅頭餡。卻留得他一個鐵界箍,一身衣服,一領皁布直裰,一條雜色短皁絛,一本度牒,一串一百單八顆人頂骨數珠,一個沙魚皮鞘子,插着兩把雪花鑌鐵打成的戒刀。這刀如常半夜裏鳴嘯的響,都頭前番也曾看見。今既要逃難,只除非把頭髮剪了,做個行者,須遮得額上金印。又且得這本度牒做護身符,年甲貌相,又和都頭相等,卻不是前緣前世?都頭便應了他的名字,前路去,誰敢來盤問?這件事好麼?”

    金蓮聞言急忙道:“好好在家漢子一個,卻做什麼鬼頭陀去?”三娘等三個人聞言都笑了,武松忙道:“嫂嫂寬心,只是扮作頭陀模樣,也不是真做了頭陀。若要武松真做個出家人,不得喫酒喫肉,我也不做。”金蓮這才轉憂回喜。

    當下孫二孃取出一應物件,金蓮服侍武松,便着了皁直裰,繫了絛,把氈笠兒除下來,解開頭髮,折迭起來,將界箍兒箍起,掛着數珠。張青、孫二孃看了,兩個喝采道:“卻不是前生註定!”三娘看了讚道:“好個頭陀。”金蓮看了心頭鹿兒亂撞,暗想道:“若今後能與叔叔完聚,他這般打扮來時,倒像是個偷人兒的頭陀。”武松討面鏡子照了,也自哈哈大笑起來。

    幾個換了裝束後,三娘將出銀兩來,請張青僱了輛車,將三娘那匹馬拉了車,自己在車上換了女裝來,便與金蓮、二孃同坐一車,武松與張青兩個步行,一路望二龍山而去。

    一路上,便在車內,三娘便先教授孫二孃白蓮教教義,這些教義金蓮也熟稔了,兩個輪番教來,倒也不累。三娘有兩女相伴,一個風情萬種,一個嬌蠻嫵媚,倒也樂在其中,只是兩女都有主兒,一個只愛叔叔,一個已有丈夫,都不得下手。

    行了二十餘日,上得一條土岡,早望見前面有一座高山,生得十分險峻。一行人下土岡子來,走得三五里路,早見一個酒店。門前一道清溪,屋後都是顛石亂山。看那酒店時,卻是個村落小酒肆。但見:門迎溪澗水潺潺,山映茅茨綠茵茵。疏籬畔梅開玉蕊,小窗前松偃蒼龍。烏皮桌椅瓦鉢甌;黃土牆垣酒仙詩。一條青旆舞寒風,兩句詩詞招過客。驃騎聞香須住馬,使風帆知味也停舟。

    三娘、武行者一行人過得那土岡子來,見了那酒店時,三娘便道:“腹中飢餓,去那裏喫些酒肉也好。”當下衆人徑奔入那村酒店。

    張青兩口兒因要茹素,自坐了一桌,三娘、武松、金蓮自坐了一桌。三娘道:“店主人家,備葷素兩席來,素的那桌不可沾一點葷腥,酒要多少都可,葷的那桌,肉要多些來喫,酒也多要些。”武松也道:“正是,肉來個五七斤,酒來個兩壇。”

    店主人家看了咋舌笑道:“真個兒古怪,這一桌兩位娘子,一位師父,卻要喫葷,那一桌兩個俗家人卻要桌素的。”武松焦躁道:“問什麼,只管上來,一發算錢給你。”

    店主人應道:“實不瞞師父說:酒卻有些茅柴白酒,肉卻都賣沒了,看兩桌都是相識的,不如坐一桌,都喫素席來。”孫二孃聞言拍手笑道:“卻是巧了,都喫茹素來便好。”三娘癟癟嘴道:“我不喫肉也可。”金蓮也道:“奴家也喫些素食便可。”

    武行者卻虎着臉,拍桌道:“且把酒來擋寒。”店主人便去打酒,三娘便教張青、孫二孃過來一桌坐了。孫二孃笑道:“巧事,都只有酒無肉,我兩個倒不用眼饞,一路行來只見扈娘子與武都頭喫酒喫肉的,心頭不快。”三娘笑道:“若是心頭不快,今後但凡有兩位在場,我陪兩位喫素便了。”

    說話間,店主人將兩壇酒來,幾個大碗價篩來,教一衆人喫,將八碟蔬菜瓜果來放了,與衆人過口。武松酒量好,不一時吃盡了幾碗酒來,衆人只顧大碗篩來。

    不一時,幾個人將兩壇酒吃盡,三娘喫得少,其餘張青、孫二孃、金蓮也都少飲,那兩壇酒大半都落武松肚裏,穿堂風一吹酒卻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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