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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九章扈嵐遇兄冰雪店 林沖教妹新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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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扈三娘當下大喜,上前拜了一拜道:“師兄,怎的在此?”林沖微微一愣,細看了三娘一回,猶疑不定道:“兄臺是哪位?”三娘一急,摘掉頭上笠子,散了髮髻,一頭秀髮飄下,笑着說道:“小妹扈嵐啊。”

    林沖阿耶一聲,急忙替三娘戴上笠子,口中道:“先戴起來,看你穿得如此古怪,休教人笑話。”三娘癟癟嘴道:“師兄也是的,三四年不見了,一見面就訓人。”林沖皺眉道:“從前你胡鬧時,還只是個小姑娘,現下都及笄了,自然不可無禮無狀。”跟着問道:“你可是來尋師傅的?”

    三娘戴好笠子,笑了笑,心頭暗道:“這次來專是爲了師兄你啊。”口中卻道:“正是。”林沖道:“師傅去了蘇州辦事,走時交待,若你前來尋他,教我照看你,你便先隨我回家。”

    三娘應了一聲,這時店家將一個食盒裹了厚厚的棉絨,遞到臺前,三娘搶着付了銀子,林沖道:“師妹,怎要你費鈔?”三娘眨眨眼道:“喫人嘴短,拿人手軟,費了一回鈔,師兄少說我兩句,也是好的。”林沖哭笑不得道:“都是師傅把你寵壞了。”

    兩人出了冰雪店家,林沖卻帶着三娘往城東小橫橋而去,三娘奇道:“師兄,你家不是住城西金梁橋麼?”林沖道:“一年多前買了新屋,便搬了過去。”三娘笑嘻嘻的說道:“東京屋院何等價貴,林大官人都能買新屋院,小妹前來投靠還真對了。”林沖又哭笑不得道:“還是恁的牙尖嘴利。”

    兩人轉到城東小橫橋旁,轉進一條街,來到一處屋院前,林沖引着三娘進去,此間格局仍是前堂後寢,前後分爲四層,最外面是屋門,第二層是前堂,第三層是後堂,第四層是宅後一處小院,在廳堂與臥室之間有穿廊,兩側有幾間耳房。

    三娘看了一回,內堂掀簾子轉出一位娘子來,三娘細看時,真是姣美秀目,杏眼櫻口,活脫脫一個美嬌娘,旁邊跟了一個眉清目秀的使女。那娘子見了兩人,一個是自己丈夫,另一個卻是陌生男子,哎喲一聲,紅了臉,急忙低頭,立在一邊施禮道:“不知官人會引了客人至內堂,奴家衝撞失禮了。”

    林沖微微一笑道:“娘子無需驚慌,她是我師妹,是個女兒家,姓扈,喚她三娘便好。三娘,這是師兄渾家,京城張教頭女兒,成婚三載了。”

    林娘子這才擡起頭細看時,三娘笑着上前拱手一禮道:“師嫂有禮,小妹行走江湖方便,因此換了男裝。想不到一別師兄數年,師兄都成家了,還找了這麼位賢惠貌美的嫂嫂。”

    林娘子這時纔看清三娘脣紅齒白、模樣嬌美,也是一位美人,又聽她嘴甜,當下歡喜着拉了三娘手道:“既是恁地,先到屋內梳洗更衣,官人少歇,錦兒先給官人看茶。”

    林沖笑道:“正是要教娘子讓她換了衣裳,穿得不端正時,不成體統。”說罷笑着轉回前堂去了。三娘衝着林沖的背影伴了個鬼臉,卻被林娘子拉着進屋內換衣去了。

    到林娘子屋內,三娘氣悶悶的坐在那裏,林娘子道:“三娘,包袱裏可有衣裙荊釵?若無時,師嫂尚有幾套新做好的衣裙未曾穿得,送予三娘穿來。”

    扈三娘急忙搖手道:“不用師嫂,我有衣裙的。”離開周侗家時,師母硬是塞了幾套衣裙在她包袱內,一路行來都是壓在包袱最底,這時候只得翻了出來。

    當下林娘子吩咐使女錦兒替三娘備好香湯沐浴,又放了汗巾、鏡子、木梳、篦子、刷子、刷牙子、青鹽揩齒(即宋代牙膏)一應梳洗器物,便道:“三娘安心梳洗,師嫂自來與你收拾。”

    三娘連日趕路也是一身塵土,便舒坦沐浴一回兒,又洗漱之後,胡亂穿了衣裙,只是依舊盤個男子髮髻,取個頭巾裹了。林娘子與錦兒進屋來看了,笑了一回後,林娘子道:“三娘許久不做女裝打扮,都生疏了,待師嫂與你裝扮來。”三娘苦着小臉道:“師嫂,能換男裝打扮麼?”林娘子道:“官人吩咐了,教要打扮得周正,再穿男裝時須不好看,只怕官人又要囉唣。”

    沒奈何,三娘只得苦着臉任由林娘子與錦兒收拾打扮,片刻後妝扮已成,只見:頭梳百花松雲髻,上簪金縷青玉簪,嫋娜纖腰紅羅裙,素白月衫籠雪體,淡黃軟襪襯弓鞋,蛾眉緊蹙怨懟多,嬌面低垂憂愁憾,玉骨香肌消玉雪。

    林娘子與錦兒看了後,讚了一回,一齊道:“好個可人兒。”三娘手腳侷促起來,林娘子又看了那雙腳道:“三娘可是不曾纏足?”三娘急忙道:“早

    晚行走江湖,萬不可纏。”林娘子笑了笑道:“倒也不必,三娘年歲已大,不必再纏,況且三娘這雙小腳便是天生嬌小,望之亦不突兀。”

    林娘子替三娘梳妝之後,引三娘到了前堂來見林沖,林沖看了後頷首道:“這方纔有女兒家的模樣,今在我家,不似師傅那裏,早晚都有京中人物出入,但撞見時,落了顏面,須不好看。”

    三娘吐吐舌頭道:“就師兄規矩多。”林沖又待教訓時,林娘子卻道:“三娘勿怪,官人在京中任職,往來都是官宦屬吏,若來訪時,撞見家中不周正,只恐同僚間取笑。”

    三娘卻道:“師兄,本還想與你切磋武藝的,這裝扮如何使得開?”林沖眼額一瞪道:“你已經及笄,待字閨中,無事時,便不要與男子較藝,糾纏間碰了身子,如何使得?”

    三娘慍道:“師兄比師傅管得還緊,都不似從前那般體諒人!”林沖拿出一張玉箋道:“師傅臨走時留書在此,教我這個師兄好好管教於你,便是師命在此,休得渾賴!師傅便是知曉你在西北軍中之事,出了偌大的風頭,薊州一丈青扈嵐,鬥敗夏奴第一勇士,哼哼,好大的威風。師傅惱了你不聽他言語,因此都吩咐了我們幾個同門師兄弟,但教你來投時,都是一般的嚴加管教些時日。”

    三娘瞪眼看了那信,哀嘆一聲道:“師傅好沒道理,豈能這般算計自個兒徒兒的,早知如此便不來尋他了。”林沖斥道:“胡說甚話?都是少時師傅並師兄幾個太寵你,都沒個樣兒,今次在我這裏便教得你循規蹈矩來。否則還是先前那般樣兒,誰人敢上門提親來?若是將來不得良配,你到又來怨師傅我等。”

    三娘賠笑道:“嫁不出去時,絕不怨師傅、師兄。”林沖仍舊狠心板着臉道:“不必多言,從今日起便在家中向你師嫂請教婦道。”

    三娘大急,忍不住取出那口鴟吻寶刀來道:“師兄,這是口寶刀,從夏奴那裏搶來,便贈予師兄了。”

    林沖只看那刀一眼,便知是好刀,但知她極善渾賴,若是拿了這刀,只怕自己便管教不住,當下竟忍住道:“我不要你刀,只要你周正守禮!”跟着對林娘子道:“娘子休辭辛勞,早晚替我管教三娘,定要教她學得周正,此乃師命,不必心軟。”又看三娘眼珠子直轉時,林沖又補一句道:“三娘素來狡獪,若無我言語時,娘子不必信她言語。”

    扈三娘哀鳴一聲,林沖竟然連寶刀都不要,這次看來是來真的了,卻似入了十八層地獄一般,自此便被林沖軟困家中,過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

    卻說三娘被軟困在林沖家中,林娘子、錦兒早晚輪番來教,從言談舉止到茶藝女紅,從琴棋書畫到梳髻轡頭,無不傾囊相授,好在三娘廚藝了得,才免了廚藝這一刀。

    林沖將管教之事交託林娘子,若教不好時,林沖便會怪責林娘子,三娘不願他夫妻因此嫌隙,只得咬牙忍了一回。好在書畫女紅、茶藝琴棋幾樣,孟翠英也教過一些,學來倒也不難。

    難卻難在梳髻妝扮一項上,畫眉抹粉了幾回後,三娘常自念道:“天將降於斯人也,必先教其畫眉,使其抹粉,衣裙加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林娘子知書達理,聽她胡亂改文,笑道:“哪個女子不想自個兒妝容更美些,三娘倒好,這般不願。”三娘道:“自小行走江湖在外,風霜慣了,妝扮了反倒不慣。”林娘子勸道:“凡女子者,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相夫教子便是美德,稍後師嫂取《女誡》來與你。”

    三娘眨眨眼故作不知道:“女誡何物,可能喫?”錦兒聽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林娘子也忍不住莞爾道:“如此插科打諢,牙尖嘴利,難怪你師傅管不住你。三娘休怪,女誡還是須看熟,先女賢之作,定然有其道理的。”於是當天開始,三娘又多了一樣苦差,背誦《女誡》《列女傳》等書籍。

    深受禮教大防之苦的扈三娘整日在那裏苦熬,幾次便想不告而別,但又想師兄林沖即將撞上的那場鉅變,自己辛苦多時,便是不想看到師兄夫妻兩個最後做個同林鳥、紛飛散,若自己走了,便是罪過,當下也就咬牙苦忍了下來。

    這天三娘獨自一人在屋內看書,着實看得氣悶,再也忍不住時,想起魯智深來。盤算一回,林沖不在家中,林娘子與錦兒回張教頭家探視,走時還鎖了房門,此時不出去,更待何時?當下三娘卻換了男裝,取了些銀子,開了窗格,便翻窗越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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