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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人歸於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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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歌害怕起來,腦袋轉動,想找到出路,但四周太暗,根本瞧不見出口。他看着那頭骨,頭骨似也在看着他,利歌看着野獸表面的血,野獸也盯着利歌體內的血。

    那是怎樣的野獸這場景如此邪門,爲何瞧來又如此神聖野獸是怎樣死的他死前覺不覺得痛苦沐浴鮮血後它似乎很快活,爲何死去的野獸頭顱會快活它裂嘴的模樣好像在笑,它在笑什麼

    一血袍人站起身來,道:“奉獻血液。”

    衆怪人捲起袖管,各自取一匕首,依次劃破手指,將血滴在野獸頭骨上,血液流淌,整個頭骨好像活了,不再靜止,血光反射折轉,光影變幻扭曲,它的表情活生生的,貪婪、狡詐、兇狠、癡迷,比人還要鮮活,比人更加難測。

    突然間,那說話的血袍人又道:“有外來者”其餘怪人轉過身,目光微紅,盯着三人藏身之處。

    利歌、拜桃琴、寶鹿皆嚇出一聲冷汗。寶鹿在元靈中算頗爲不弱,但本能卻令她怕的要命,彷彿被寶石王盯上一般。

    拜桃琴皺着眉頭,從立柱後走出,道:“喂,我們不當心闖到這兒來,請問該怎麼出去”

    利歌汗流浹背,心想:“他們只怕不會輕易放咱們走。”

    那血袍人默然片刻,道:“三位皆是有緣人,既然來了,便是活祭。”

    寶鹿瞧出他們不過是凡人,身上全無靈氣,狠狠說道:“誰敢上來,就是找死”

    怪人們大聲吼叫,身上紅光驟升,利歌驚呼道:“龍火功”

    寶鹿搖頭道:“不是,這不是火的顏色,倒像是血的顏色”

    衆紅袍人初時靜立,但一下子猛衝向三人,動作甚是敏捷,彷彿靈貓。拜桃琴取出翡翠火杖,交給利歌,道:“你用這寶物”自己手握風波寶劍,水光一閃,將一人從頭到尾斬成兩截,嘩嘩一聲,鮮血如瀑。拜桃琴生平與人交手,從未如此殘忍的殺人,她不料寶劍鋒銳至斯,嚇得雙足發軟。

    紅袍衆人似不在意,仍舊兇狠衝來。一人拔出一長滿鋸齒的匕首,刺向拜桃琴,寶鹿重重一腳,將此人踢飛出去,此人一張口,鮮血狂涌,竟將五臟六腑一齊嘔吐在地上。

    利歌駭然道:“寶鹿兒,你這腿怎地這般狠”

    寶鹿嚷道:“我也不知道,這羣人加倍容易吐血”

    拜桃琴恐懼的反胃,只想快些逃開,身後有人偷襲,她頓時察覺,反手輕刺一劍,這招患病牡丹劍手法輕柔,在敵人咽喉輕輕一點,毒素擴散,此人立即嚥氣,但他死後,血液從七竅中噴灑而出。淋了拜桃琴一身。拜桃琴哇地一叫,嘔吐不止,她剛剛喫過晚飯,可吐出的卻並非食物,而是濃黑的血液。

    利歌喊道:“這血有毒”拜桃琴習練患病牡丹的功夫,按理頗能抵擋毒素,可一中敵人血液,竟絲毫承受不住。

    寶鹿道:“桃琴姐姐退下,你真氣不足,擋不住這毒血”說着雙足連踢,三角連頂,衆教徒不是她對手,彈指間皆倒在血泊中,死狀無不慘烈絕倫。

    只一會功夫,紅袍教徒只剩下最初那發號施令之人。寶鹿身上浴血,緋目閃爍,昂首而立,足踏血池,頗有元靈神祗的風範。那紅袍教主略一點頭,道:“多謝姑娘,令教徒們化作血水,供奉血魔神。”

    寶鹿冷笑道:“謝什麼我也順手送你一程。”她想起寶石王奴役她的兄弟姐妹,更對這羣邪魔外道莫名憎恨,倏然一動,一腳踢出,去勢迅猛,足可裂石碎地。

    那人擡起手掌,動作甚是緩慢,忽然間,寶鹿只覺他那手掌危險至極,嚇得一個冷顫,縮回了腳,愣愣看着敵人。紅袍人踏上一步,左手如掀起窗簾般拂動,柔順的紅光順着他手指流向寶鹿。寶鹿瞪大妙目,彷彿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又彷彿被黃鼠狼盯上的毒蛇,更像是墜入了噩夢中的凡人,身子因懼怕而遲緩至極。紅袍人動作雖不快,但這一掌仍打在了寶鹿胸口,饒是寶鹿身軀健壯,仍口噴鮮血,摔倒在血池裏。

    利歌趕忙衝出,想扶起寶鹿,但稍一靠近,懼意攫住心神,臉色慘白,紅袍人袖袍一拂,利歌雙膝穴道受制,跪在地上,地上的血似有了知覺,慢慢上漲,沒過腰際,似想要擁抱他。

    寶鹿神智不清,低吟一聲,地上的黑血涌入她嘴裏,寶鹿咕嚕咕嚕,揮手掙扎,卻起不了身。利歌與拜桃琴同時喊道:“寶鹿寶鹿”但利歌動不了,而拜桃琴嚇得渾身痠軟,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躲起來。

    紅袍人將寶鹿提起,走向祭壇上的野獸頭骨。寶鹿怒罵道:“放開我,你....你解開你這邪法”但對血的恐懼彷彿繩索,將她死死纏住,身子不聽

    使喚。

    紅袍人不答,拔出鋸齒刀,嗤地一聲,刺入寶鹿脖子,寶鹿血脈中的血霎時噴出老遠,隨後如同溪流,源源不斷的流下。寶鹿慘叫着,嗚咽着,閉上眼,腦袋耷拉下去。

    利歌霎時只覺天旋地轉,又如墜冰窟,他大聲喊道:“不不饒了寶鹿”

    紅袍人不答,湊近聞寶鹿的血,滿意的點點頭,又取過一根鋸齒刀,刺進寶鹿的大腿,紅血如洪,傾瀉而下。寶鹿沒了知覺,連叫都不叫了。

    利歌心如刀割,只想:“寶鹿死了麼不會,不會,她是元靈,不會那麼容易死。她缺乏靈氣,可絕不缺體魄耐力。她還活着,除非她的血流乾了,她絕不會死。”

    她垂着頭,被鋸齒刀釘在野獸頭骨上,鮮血從身子內流出,匯入齊腰的、氾濫的血水中。利歌卻感到奇異、荒謬的慾望,她這模樣好美,好香,好誘人,好可愛,讓人的嘴不禁滿是口水,讓人的眼充血,讓人的胃翻滾叫喚,讓人的身子裏充滿了力氣。

    利歌想要親吻她,親吻她的血,親吻她的傷痕,親吻她的眼睛,利歌的舌頭會變得很長,長滿尖銳的鉤刺,剝下她的皮膚,讓她的血肉在眼前一覽無遺。

    利歌脫離了血水的環抱,站了起來,走向祭壇,走向紅袍人,走向寶鹿,走向野獸。

    拜桃琴叫道:“利哥哥,快....快回來”叫了幾聲,利歌似成了聾子,不爲所動。拜桃琴鼓足勇氣,將風波寶劍扔向利歌,喊道:“快接着,拿劍刺他”

    紅袍人笑了笑,利歌頭一次看清他的臉。那張蒼老的臉上全無血色,佈滿傷疤,他身子裏的血有死亡的聲音,他的眼神卻顯得極爲尊敬。

    紅袍人掌中出現一柄紅劍,紅劍撲通撲通的作響,那是人心臟的跳動聲,就是這聲音令寶鹿恐懼得鬥志全無,喪魂落魄,利歌聽得很清楚,每一個音符都深深刻在心中。

    紅劍刺向利歌心臟,紅光宛如絲綢,彌留空中,快到極致,卻又似慢的充滿美感。

    利歌拔出風波劍,右手的劍鞘隨着紅劍的劍意顫動,就像是琴絃隨手指而動,就像笛子改變了口中吹出的氣,兩者緊密相連,密不可分。劍鞘是劍的起點,是劍的歸宿,因而劍鞘對劍而言是神聖的,無論多麼鋒銳的寶劍,都不會傷害迎接它的劍鞘。

    紅劍慢了下來,它的劍意被劍鞘消去,傳遞到利歌的風波劍上,風波劍劇烈震顫,不由自主的刺去,那一劍呼應着心臟的聲音,斬破風,宛如體內的血,在人體內找尋自己的目的。

    紅袍人身子一讓,利歌刺中了他的右臂,他笑得愈發歡暢,紅劍隨手腕轉動,斬向利歌的腰。利歌早料到這一劍的動向,因爲劍上駭人的聲響並未停歇。它不住的叫喚,響亮的威脅、囂張的恐嚇,狂熱的祈禱着,劍鞘感應到了,化解了劍意,令這一招在利歌長劍上重現。

    利歌使出這一招,但並非橫斬,而是縱切,方位不同,但劍的聲音是一樣的,劍的心意是一樣的。紅袍人武功比利歌高得多,甚至遠超寶鹿,而且似料到了這進展,卻並不試圖抵抗,這一劍結結實實的咬中紅袍人肩膀,將他整條胳膊卸下,隨後,紅袍人挺起胸膛,用自己的心臟去迎接這劍,去做那劍鞘,劍始於劍鞘,歸於劍鞘,就彷彿所有血液都始於心,也終將歸於心。

    他爲何不躲爲何求死爲何微笑爲何放棄他擊敗寶鹿的時候也可順手重創利歌,利歌決計還不了手,他從始至終都在手下留情麼

    利歌覺得紅袍人在等着自己,等着這一時刻,讓利歌在野獸的面前終結他的生命,開始屬於利歌的輪迴。

    劍始於劍鞘,歸於劍鞘。

    血始於心臟,歸於心臟。

    人始於野獸,歸於野獸。

    利歌想問紅袍人到底是誰,想問他這野獸到底是何物,想問他爲何如此善待自己,甚至不惜用生命令利歌領悟劍道。但紅袍人的血很快流乾,這無名的狂信徒就這樣死了。

    拜桃琴又大喊道:“利哥哥你....你覺醒了”

    利歌注意到紅黑色的血光籠罩全身,令他彷彿烏雲繚繞的山一般,他往血池中望去,自己的額頭現出飛龍的印記。

    但這些都不打緊,他用力呼出一口氣,喘得好似噩夢剛醒。

    他不再是野獸,不再沉浸於血,不再癡迷於劍,他害怕得像個嬰兒。他手忙腳亂的將寶鹿身上的鋸齒匕首拔出,扔在地上,說來也怪,鋸齒刀一離身,寶鹿的血立刻就止住了。

    她死不了,她活的好好地,利歌駭然發現,被血液染紅的她美的如此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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