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正正好,進了他的懷抱。
“可我們本來就不合適。”趙懿懿咬着脣瓣,眨了下有些酸澀的眼睛,“你不要再對我這樣好了,地動時你在佛塔護過我一回,又在火場中救了我一回。這些,我承受不住的,也沒有東西去還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家世算不上頂好,甚至有中落的趨勢,皇后所擁有的權力也盡數出自他身上。
與顧禎比起來,她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給不了他任何東西。
撫着她柔順的一頭鴉發,顧禎笑了笑,低聲道:“沒試過,又怎知合不合適”
趙懿懿眼睫輕垂,手又不自覺地攥緊了衣物:“已經三年了,到底合不合適,這不是明擺着嗎。”
成婚三年,倆人卻過成了這樣,事實就擺在這兒,總不能無視過去。
與合適二字,可謂是無半點關係。
顧禎心頭一陣酸澀,抱着她時的用力之大,彷彿要將她揉入骨髓:“那不算。朕從前有許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也未曾真正想過要怎麼過下去,那不算的。”
“懿懿,我們重新來過,重新試上一回。”他小心翼翼地道出了這句話,懷揣着無比忐忑的心思,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神情,“我們多年夫妻,本來就比旁人多了些熟悉瞭解,豈會真如你所說的,那樣不合適”
趙懿懿只是怔在那,久久不語。
本就是黃昏時分,那一抹殘陽逐漸往下掉,原本還算光線適宜的屋子,一下子暗了下去。
冷意層層疊疊地裹上來,察覺到一隻手擱在發頂處,她偏了頭避開,固執道:“你不要說這些話騙我。”
顧禎一愣,隨即失笑道:“朕何時騙過你了”
“你今日不就騙了明明說好了不去,你自個去就算了,還帶那麼多人去北邙。”
記仇的時候,記性好得不得了。
顧禎可以說是沒了法子,只得任她抱怨,至於陸羨山,則是更不敢提。
她一雙清潤的杏眸如同凝了水霧,聲音幾近於哽咽:“你不要騙我,我是真的會信的。”
顧禎眼中浮現了笑,稍稍往後退了寸許,輕輕捏了下她的耳垂:“那就信吧。”
不論如何,他又怎捨得騙她
日影西垂,幾盞燭火不知何時在屋中亮了起來。
星星點點的燈燭,在幽謐的夜中呈現一片暖色的柔光,自軒窗的罅隙間流淌而出,忽明忽滅,與半空中傾瀉下的月華交雜在了一塊。
自那窗影中,能隱約瞧見兩道人影捱得近,垂首絮絮低語,彷彿有許多話未曾吐盡。
趙懿懿眼圈兒紅紅的,抽噎得不成樣子,顧禎也沒法子再將先前的事進行下去。拿帕子替她拭了拭淚,轉而將之抱到了榻上。
衾被中暖融融的,趙懿懿被這一層暖意給包裹住,卻絲毫不見好轉:“本來就不合適,你又說這些話做什麼呢”
顧禎心下發緊,不知不覺地將她緊扣在懷中,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就像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
趙懿懿沒接話。
外邊風聲陣陣,時而漸大起來,猛烈地撞擊聲幾乎要將屋頂掀翻。那風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撞在了心口處。
顧禎輕輕撫弄着她的髮絲,視線凝在她含露濛霧的杏眸上,聲音沉了些:“懿懿,同朕試一試,嗯”
作者有話說:
100章,淺淺的發個紅包叭
第101章榜首
冬日天寒,然臥房的炭火添得足,半點也覺不出冷意。
夜間烏雲聚攏,急遽的電閃雷鳴過後,終於淅淅瀝瀝地落了場雨。
顧禎掀開暗花綾被衾,悄無聲息地抽身而起。
似是察覺到身側的動靜,趙懿懿身子掙扎着動了動,皺着眉輕哼了一聲。那聲音細細的,只是不悅地輕吟,像是有一隻小爪子抓撓在心尖上。
顧禎的動作頓了頓,回身輕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撫,低低的哄了幾聲:“可是朕吵着你了沒事了,快睡吧。”
然一旦驚醒,雖然還困着,卻是怎麼都難以繼續入睡。
趙懿懿緩緩眨動了下眼瞼,厚重的帳幔遮住光線,黑乎乎的一團,什麼也瞧不清楚。她只是迷濛着一雙杏眸朝外看着,神色間佈滿了茫然:“什麼時辰了”
顧禎輕垂了眼看她,眉眼間蘊了一片柔色:“還早着,再睡會兒。”
聽着那嘩啦雨聲,及窗外時不時傳來的雷聲,趙懿懿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可是落雨了”
“是。”顧禎道,“夜半開始下的。”
雷聲經久不息,雨勢也逐漸變大。
本就不算明亮的清晨,更因這陣突如其來的雨,顯得暗沉沉的。
“可我好似聽着雞鳴了。”趙懿懿秀眉輕蹙,轉了轉身子朝被衾中縮,小小聲地道了一句。
顧禎只是撫了撫她的髮絲,聲音低沉:“今日無需朝會,不急着回宮。”他將帳幔一角掀開條縫給她看,哄道,“你瞧,天都還沒完全亮。要是困就再睡會兒,待一會起了身,朕帶你去南市用朝食。”
趙懿懿於黑暗中看了看他,抿着脣瓣沒說話。
睏意層層疊疊地襲了上來,眼皮不住眨動着,再次闔上那一刻卻怎麼也睜不開。
又哄了趙懿懿片刻,接着微弱的丁點光亮,顧禎看着她恬靜的睡顏,終是掖了掖被角,隨手披了件氅衣朝外間走。
甫一推開門,飄揚的雨絲仰面而來,水汽覆了滿身。吳茂一直候在門外,靠着門扉闔目小憩。聽着那陣開門聲,他身子猛地一個激靈,急忙轉過身行禮:“陛下。”
顧禎只微一頷首,容色淡淡地看着他。
吳茂恭聲道:“陸大郎君前幾日,赴了燕王殿下府上的宴飲。”
顧禎面色冷了幾分,淡聲問:“顧祁邀他去的”
“是燕王殿下相邀的。”吳茂點頭回了話,而後又道,“席間,燕王殿下還問過陸大郎君,可有帶文章過來。”
帶文章赴宴,言下之意便是要將其引薦給一衆賓客,多半是欣賞對方纔會給的待遇。
而能往燕王府上赴宴的,皆非尋常人。
顧禎嗤笑了聲,扯了扯脣角:“他何時這樣好心了”
吳茂眼觀鼻鼻觀心,垂目不答。這種時候逆着皇帝,怕是當場就要被髮落,若是順着來,待陛下過後回過了味,怕是要覺得他拱火。
因此,吳茂是能不說話都儘量少說幾句。
顧禎擡眼望着遠處山色,眼神晦暗不明,被那朦朧的一罩,愈發的深沉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