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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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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燒到了最後一節,又或是被晚風吹了幾下,寢殿內燈火明明滅滅。

    後背輕抵着妝臺邊緣,再要往後縮上寸許,則是退無可退。

    不屬於自己的熟悉氣息纏裹上來,趙懿懿微仰起頭,怔怔然地看着他,只覺出突然竄上來的一陣燥熱,叫她紅了兩邊的面頰。

    “你怎麼這樣?”

    她刻意板着臉,怒氣衝衝地看着他,與之不同的是,聲音不可避免地帶了些綿軟。

    兀自氣着,突然感覺右耳上一陣輕鬆,再定睛一看,那隻紅寶石耳墜已經被他拿在了手中。顯然,是剛剛趁她不注意時取下的。

    顧禎只輕道了一句“別動”,隨後又取了剩餘的那隻,手中捏着兩枚耳墜的鉤子,問她:“放在哪兒?”

    他嘴脣一張一合之間,趙懿懿只覺心跳驟然加速,又是向後一仰試圖避開。

    卻避不開。

    她不答話,顧禎卻也不着急,只是在她身後妝臺上掃了幾眼,見着其上一個楠木嵌寶小錦盒,她方纔又正要摘耳墜。想來,這錦盒應當就是她裝耳墜的地方。

    騰了隻手將耳墜裝進去,顧禎這才低頭看她,美人脖子上掛着一串金珠嵌珍珠項鍊,最低端墜着一塊水蒼玉。

    那玉垂落在隱蔽以外,顧禎也只是輕掃了一眼,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避開視線,手擱在項鍊後方的搭扣上,啞着聲音道:“懿懿,允了朕好不好?”

    脖頸上帶了些許溫熱,趙懿懿眼睫輕輕了好幾下,垂目看着他腰上的一塊玉佩,久久不曾言語。

    她心知,他這話中希冀她允下的,不僅是取項鍊這一回事。

    或者說,取項鍊本就是件不重要的事,只消兩手輕輕一按,便能輕而易舉地將之取下。

    撐在桌案上的手臂換了個位置,將她輕輕抱住以後,手臂一圈一圈地向裏縮緊,最後將她整個人圈在了懷中。

    “懿懿,”他抿了抿脣,低聲道,“別不理朕。”

    趙懿懿有些不悅,蹙眉道:“誰又沒理你了?”

    這全然是倒打一耙。

    他倒是越來越會裝了。

    她脣上塗抹的藥膏帶了些獨有的清香,隨着她朱脣輕啓,那藥膏的香氣也順着輕飄過來,涌入鼻息之間。

    “懿懿,朕從前做錯了事,惹得你傷心難過。”他雙臂輕抱着她,只覺得那肩膀無比的柔軟纖細,終是忍不住垂首吻了吻她的眼尾,“朕負了你三年,往後的三年、十年,即便是三十年,朕都讓你一一報復回來。”

    他頓了許久,只道:“你信朕。”

    趙懿懿看了看他,而後又半闔着眼別過頭,輕聲道:“可你從前總欺負我,連我調個香料,也要被你嫌棄不好聞。處理宮務被你嫌棄慢,還跟別人說過不想我做太子妃。就連同你說話,你也總冷着張臉。”

    聽着她的一一控訴,顧禎只覺得心尖被擰成了一團,整個揪了起來,被用力揉搓着,彷彿要碎成好幾瓣。

    從前的懿懿那樣喜歡他,每日都在謹慎小心地看他的臉色,可他卻從未待她有過什麼特別,更沒有任何溫存體貼。

    她揪着顧禎身前的衣襟,將那緋色衣袍揉得一團糟:“別人的夫君都會維護妻子,哪像你,只會想着法的欺負人。”

    明明說得這樣平靜,甚至連一絲憤懣與暗恨也無,顧禎卻聽得幾欲心碎。

    早就該喜歡上了。

    那樣明媚軟糯的懿懿,對着他說話時杏眸凝睇含笑,一腔軟軟的嗓音幾乎能掐出水來。她這樣好,怎會不值得喜歡。

    可他卻不願承認。

    或許是不願承認曾經的不滿,又或者連何爲喜歡也不清楚,總歸倆人是夫妻,一輩子逃不脫的夫妻紐帶,叫他從來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直至她開始抽身離去時,才狼狽地發現,早在不知不覺中,他就已經喜歡上了懿懿。

    只因藏得太過深,太過潛移默化,才未曾覺察過。

    “都是朕不好。”他又壓低了聲音道歉,軟下聲音哄道,“以後,朕都讓你欺負回來,你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

    趙懿懿卻只是瞪他,杏眸裏仍是夾雜了幾分委屈。

    原以爲都是過往舊事,提起來也就只是因爲回憶,可這會兒說着說着,情緒便輕而易舉地涌了上來。

    “過完上元,你阿兄便要啓程外放。你父親那朕已安排好,待他服完徒刑便去給徐氏守墓。至於別的,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他握了那隻柔夷,溫聲道,“不用擔心旁的事,一切都有朕呢。”

    趙懿懿神色一怔,猛然想起了今日廬江太妃的事兒,她前腳剛將人給送了回去,甚至在大庭廣衆下連下了數回廬江太妃的面子,幾乎是明着罵對方無德。

    緊跟着,他後腳就將廬江郡王降爲郡公。

    這樣年紀的孀婦,又是大楚宗室的人,總是將給她依靠的長子看得極其重要的。

    這一遭,無疑是將廬江太妃的根給殘了一塊。打蛇需得七寸,他挑了個最狠的法子,莫說只是一場筵席,對方以後在京中,恐怕也難擡起頭來。

    “今日,多謝陛下。”她抿着脣,終是不情不願地道了聲謝。

    顧禎大掌輕輕撫觸了下她的肩頭,聲音低沉:“你我夫妻,何必說這些話。”

    自窗外拂來一道猛烈的風,將燈燭毫無遺漏的盡數吹滅。

    寢殿倏地一暗,趙懿懿下意識瑟縮了下身子,卻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懷裏。

    倆人緊緊貼合着,之間再沒有任何縫隙。

    一邊是無盡的黑暗,一邊是他熾熱的胸膛,選哪一個,都不是個絕佳的答案。她只能盡力維持着現狀,弓起身子逃開些。

    “太暗了,你去將燈點了吧?”這樣漆黑的夜晚,趙懿懿不敢過去點燈,只能讓他去。

    身上禁錮鬆開些許,還未等那幾盞燈重新亮起,猝不及防間,身子突然騰空而起,在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趙懿懿已然平穩地坐在了妝臺上。

    倆人得以平視,然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趙懿懿神色一怔,抵着他堅硬的胸膛道:“你剛纔說任我欺負的。”

    “嗯。”顧禎點了點頭,眼中突然帶了些興味,問她,“懿懿想怎麼欺負朕?”

    她這樣軟,會欺負人嗎?

    趙懿懿道:“那你先替我將鞋襪褪了。”

    顧禎先是一愣,隨後道了聲好。

    俯下身子後,他先是摸索着褪了那一雙繡鞋,而後再是柔軟如雲的足衣。

    他動作很輕柔,不一會兒便將之完成。

    “還有嗎?”他啞着嗓子問。

    趙懿懿又說:“今日路走多了,我腿有些不舒服。”

    她正巧坐在妝臺上,兩條腿自然垂落下來,就在顧禎的身側,輕而易舉的就能夠着。

    “朕替你按一按。”他道。

    “你行嗎?”趙懿懿有些猶豫,還是不大想將自個性命託付在他手上,想了想說,“我還是去叫宮侍進來吧。”

    然那個詞,是個男人也聽不得。

    顧禎咬牙道:“朕揉按得行不行,娘娘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試一試,好像也成?

    反正她也不虧。

    不出片刻趙懿懿便發覺,他的動作雖還算生疏,力道也把握得不大好,卻極爲好學。時不時的便要問上兩句,且對穴位還算了解一二。

    總體來說,體驗是很不錯的,積壓了一整日的小腿得到舒緩,整個人都跟着放鬆了下來。

    她向後輕靠在菱花鏡上,黑暗中無法視物,只是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髮怔,或是感受他的動作。

    “娘娘以爲如何?”他問。

    趙懿懿囫圇答道:“唔,還成吧。”

    然漸漸的,事情逐漸朝失控的方向發展,窗牖不知何時被關上了,最後一絲冷風也滲不進來,妝臺邊的燭臺上點了一盞微弱的燈,叫整個氣氛愈發朦朧。

    趙懿懿向後退去,背抵着鏡子,哪兒還退得了。

    不知不覺的,羅裙被推了上來,好在殿中炭火旺得很,倒不覺得冷。

    與她想象中的不同,與從前的情狀也全然不同,待那片柔軟的觸感傳來,她愣怔地低了頭藉着燭光去看時,才發覺他竟是一路吻了上來。

    行至中途,再未往上,就此停留住。

    這樣的感受太過新奇,從未有過的體驗,讓趙懿懿身子猝然緊繃起來,顫着手去推他,卻怎麼也推不動,連聲音裏都裹挾了哭腔。

    顧禎握着她的手以作安撫,帶着無盡的小心與討好的意味。

    夜色深深,寒夜寂寂,若是從燭火熒熒處看去,只能見着一片旖旎春色。

    趙懿懿兩手捂了眼,任憑他如何勸說討好,也不肯放下來,連看他一眼都不肯。更是緊緊咬着脣瓣,不叫自己出來一星半點的聲音。

    這般,到底是誰在欺負誰?一時間,她卻是有些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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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天氣上,偶爾總會飄上些雪粒子。

    直深夜時分,又飄了些下來。左家宅邸一片寂靜,殘存着熱鬧後的氣象。

    今日進宮,被河間侯夫人冷嘲熱諷了一頓,說左連枝害她女兒,左家主母才知曉,自家這位四姑娘膽子大得驚人,竟捅出過這樣大的簍子。

    能一次性將帝后、太后同長公主一塊得罪的,她也算是頭一份了。

    她當即怒不可遏,令道:“將四姑娘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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