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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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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血陣陣朝上翻涌,似被一隻大手用力的攥緊了心臟,令她幾乎無法呼吸,面色也漸漸漲紅。

    稍清醒後,她在心裏一遍遍對自己說,這些都是假的,是假的。說了一遍又一遍,次數多了,自己也就迷迷糊糊地信了。

    直至那幾道聲音緩緩遠去,再無半點痕跡之時,趙懿懿才試着蜷了蜷手指,木然地回了回頭,硃紅脣瓣微微翕動:“什麼時辰了?”

    “娘娘!”見她身子有些虛軟無力,蔓草及時伸手扶住,亦是被剛纔那些話嚇得手腳發涼,“差不多申初三刻了……”

    趙懿懿打斷了她:“時辰不早了,是該回去了。”

    她滿臉的僵硬與疲憊,雲竹不由有些自責,都怪她,好端端的提什麼出去走走,纔會叫娘娘聽到這些話。

    懷揣着沉重心緒,一路着回了椒房殿後,趙懿懿身上沒有半分力氣,斜着身子靠在矮榻上,盯着那菱花窗格發呆。

    良久,她擡手揉了揉太陽穴,低聲喚:“雲竹。”

    “奴婢在呢。”雲竹正在給她倒熱茶,聞言加快了速度,端着石青釉茶盞疾步過來,“外面風還冷着,娘娘飲些熱茶暖暖身子罷。”

    趙懿懿應了聲,接過茶盞捧在手中,溫着有些冰涼的手指尖。

    雖在在心中重複了無數遍,告訴自己全都是假的,險些連自個都信了,可她卻又忍不住想,夫君爲何突然給她傳喚太醫……那太醫爲何又要說她身子弱,這段時日不宜出門?

    一樁樁一件件自腦海閃過,叫她失了能騙過自個的法子。

    心頭驀地煩躁起來。

    捧起茶盞抿了一小口,趙懿懿溫聲囑咐:“今日的事……你出去打聽打聽吧。不用太刻意,前朝既然有這麼大的變動,宮裏少不得要傳出些風聲的。”

    陛下既然是通過太醫之口,將她拘在椒房殿中,恐怕沒想着一直瞞她。否則何須這麼大費周章,直接封鎖住宮裏消息即可。

    雲竹領命去了,她又抱着茶盞坐在榻上,兀自盯着窗外一株已結了花苞的梨樹發呆。

    回過神後,她亦是逐漸想起來,剛纔那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應當是何太妃的。

    何太妃向來是個心思深沉的,一時間,她竟有些分不清何太妃是無意爲之,還是特地等在她經過的路上,故意說給她聽的。

    腦子裏亂糟糟的,握着茶盞的手逐漸收緊,粉嫩的指尖慢慢泛了白。

    方纔涌入耳中的那些事,叫她一下子慌亂起來。

    蔓草同幾個小宮娥一直坐在一旁,說了些笑話給她解悶,瞧着幾個小姑娘絞盡腦汁的模樣,趙懿懿忍不住扯了下脣角。

    因心裏頭一直記掛着雲竹,時間忽然變得無比漫長,短短兩三刻鐘,竟像是已過半日。

    雲竹回來時面色不太好看,走動間隱有躊躇之意,緩緩到趙懿懿跟前行了個禮,忐忑道:“娘娘,奴婢方纔打聽過了。”

    “嗯?”趙懿懿偏頭看她。

    雲竹道,因朝堂的幾回大爭端,皇帝前幾日一口氣發落了不少人,其中第一道發下去的旨意,便是罷免淮陽侯的。

    而淮陽侯世子……似乎是受了淮陽侯牽連,一道被免了官。

    這份旨意,是第二道傳下去的。

    至於大長公主及其長子,亦是確有其事。大長公主原先的四千戶食邑,現今餘下的甚至不過千,而大長公主長子則是牽扯進河內一事,同河內衆官一道被押解回京。

    “知道了。”半晌,趙懿懿略有些疲憊的說了句,又道,“再給我倒一盞茶吧,這茶有些冷了。”

    片刻後,她起身在殿中緩緩踱步,面上帶了幾分茫然無措。

    趙維民如何,實則與她並不相干,可至少、至少不該是現在。至少,趙維民和淮陽侯府,如今還是她明面上的後盾。

    兩相共榮辱,同生死。逃不過的。

    更何況,她可以不理會趙維民同徐氏,那兄長、端端還有阿辰怎麼辦?

    還有她自己,又該如此自處?

    皇帝新登極,正是要立威的緊要關頭,又怎會容許有臣子在明面上同他作對,踩着他的臉面來彰顯自身。便是她統御宮侍,也向來是先嚴後寬。

    連她都看得明白的道理,這些個朝臣,偏偏像是身處雲霧,將皇帝當做三歲癡兒。

    她不由有些恨,趙維民自個作死惹怒皇帝,他活膩了也就算了,偏偏還連累兄長被罷官,連累了家中兒女前程。

    她幾度坐下又起身,心中彷徨不定。趙維民她可以不管,兄長呢?端端他們呢?端端年底便要出閣,阿辰也馬上年滿十四,可以入國子學。她怎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切,都化作泡影。

    說到底,侯府此次禍端皆由趙維民而起,那她去求一求陛下,能不能……能不能從他那兒,叫兄長得到些許寬恕?

    想到這兒,趙懿懿再次起了身,吩咐道:“去廚房準備準備,我想做幾樣菜。”

    幾個宮娥垂目應了,紛紛以攀膊挽起衣袖,去了廚房同廚子一道備菜。

    片刻後,趙懿懿也挽了個簡單的隨雲髻,媞媞前往庖廚,開始選定菜式。這幾年做慣了,又有許多宮人幫着打下手,幾道簡單的菜很快就做好了。

    着人將菜全都裝在食盒裏頭,趙懿懿回寢殿換了身衣衫,因晚間東風漸起,又在外面罩了件略厚實些的長褙子。

    如此,才親自領人往紫宸殿而去。

    宮道漫漫,趙懿懿端坐於肩輿之上,一路闔目斟酌着措辭,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卻都被她一一否定。

    思量間,竟已行至紫宸殿外的左銀臺門。

    “皇后娘娘萬福。”遠遠瞧見皇后儀仗過來了,吳南從殿內迎了出來,弓着身子笑問,“娘娘今日,怎的有空來此?”

    肩輿於長街前停穩,趙懿懿起身道:“今日閒來無事,正巧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便給陛下做了幾道喫食送來。”

    吳南視線微移,瞥見後邊女官手中提了個食盒,瞧着沉甸甸的,想來就是皇后娘娘說的那幾道喫食了。

    他伸手欲接:“既是娘娘親手做的喫食,陛下定然喜歡。”

    趙懿懿卻道:“陛下可在殿中呢?我想着親自給陛下送進去,亦是想同陛下說說話。”

    吳南心頭猛地一跳,隱約猜出些什麼,面露爲難之色:“陛下今日格外地忙,恐怕沒什麼空閒。”

    “那……勞煩你去通傳一聲可好?”趙懿懿問。

    此話,他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吳南轉身小跑回殿中,過了片刻又匆忙出來,訕訕道:“回娘娘話,陛下今兒忙了一日,這會子正在小憩,娘娘不若……明日再過來?”

    紫宸殿的宮人說話行事,必然是代表了他的意思,如此,便是皇帝不願意見她了。

    再多留,已毫無意義。

    用力壓下心中苦澀,趙懿懿勉強一笑:“既然陛下休憩了,那我也不好打攪,這喫食,就勞煩你呈給陛下了。”

    回椒房殿時,途徑橫街,一行衣着妍麗的少女迎面行來,在道旁給她行禮。爲首的是何尋菱,另幾個隨侍之人則是萬春殿的女官與宮娥。

    心中本就紛亂如麻,聽着幾人行禮的聲音,趙懿懿隨口道了聲起。本來不欲理會,何尋菱卻主動開口問:“娘娘可是從紫宸殿回來?”

    “嗯。”趙懿懿淡淡應了聲。

    何尋菱一張粉面暈染了笑,輕聲說:“這倒是趕了巧,姑母也是着臣女送些糕點去紫宸殿。”

    望了眼天色,她急匆匆道:“呀,都這個時辰了,姑母特意交代過,臣女必得親自將糕點送到陛下那。臣女須先行一步,還望娘娘恕罪。”

    趙懿懿沉默着,對此未置一詞。何尋菱面上有些尷尬,漸漸地,心頭又有些忐忑。

    直至皇后儀仗自身前一一行過,她才僵着臉疾步離去。

    天色昏昏,漫天霞光鋪地,翠幕隨東風輕柔搖曳,枝葉相擊出沙沙聲響。趙懿懿以手支頤,暗道今兒竟是吳南守在門口,似乎未瞧見那吳茂的身影。

    晚膳的菜式,具是趙懿懿往日愛用的,她卻是有些食不知味,神情木然的嚥着膳食,握食箸的纖手亦失了往日靈巧,僵硬而遲緩。

    忽然間,她無比清晰的意識到,那人非但是她的夫君,更是這大楚的帝王,是擁有生殺予奪之權的天子。

    明知此事對她的影響,明知她會因此惶惶不安,可他還是做了。

    甚至於,連應付她也嫌麻煩,選擇了不予告知。

    那顆見了他就滿是歡喜、熾熱而滾燙的心,一寸寸的,涼了下去。

    夜間,正斜靠在榻上難眠之時,雲竹揣着手入內,稟道:“娘娘,盯着那頭的人來報,何姑娘在外徘徊許久,最終進了紫宸殿,在裏頭待了快半個時辰纔出來,只是臉色不大好看。”

    “啪嗒”一聲,隨着她手掌一個用力,掛在帳中的碧玉香囊掉落於地,隱約有了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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