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發在窗口現身，遞給他1封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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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忘塵大師祕密派人給您送來的。”
白衍很是詫異。
這些年他和淨凡互通信息，都是通過瀾若寺的暗僧和他的暗衛互傳。
瀾若寺的其他僧人和他的侍衛，是不知道的。
但這1回，給他傳的卻是淨凡大師的師侄忘塵。
他本能的覺得，淨凡出事了。
心裏頓時驚悸不已！
他遲疑了少頃，才伸手接過。
眼眸1掃，那上邊的也不是熟悉的字體。
心裏不祥之感越發強烈。
說
“送信的人何在？”
“已經回去了。”夜發也掃了那信箋表面1眼，道，“主子，這信，讓屬下來拆吧。”
別有用心的陌生人，會在信封、字體上下毒，他不得不謹慎。
白衍卻是不甚在意，“無妨。”
他當着夜發的面拆了信封。
1目十行看完，他心神劇震，面露悲色。
沉默了片刻，他又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看了1遍，他心痛難言，面色發白。
夜發想問出了什麼事兒，但又深知自己不能逾越多嘴，他不禁瞟向那屏風後。
如果夫人醒來就好了。
爺1向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他眼下露出這副神態，定是發生了大事。
夫人在，就能好好安慰他。
白衍淡淡的說了句，“退下吧。”
夜發欲言又止，躊躇了下，便隱入了黑暗中。
白衍定定地立在那兒，看着那蒼茫的夜色，眼眸裏情緒翻涌。
甄珠不知是心有所感還是怎的，忽然醒了過來。
枕邊人不在，夜涼如水。
仔細看了看，看到屏風外有道身影。
她也沒吭聲，起身披衣，慢慢走到屏風後。
白衍還在發呆，連她走近都沒發覺。
“在想什麼呢，這麼入迷？”
身
她嘴角含笑，笑盈盈的。
可下1刻，對上他悲傷的雙眸，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怎麼了？”
她的視線落在他手裏的信箋，便下意識的拿過去。
看了又看，她面色也變了。
她現在差不多能把天啓國的文字認全，但寫得不是那麼工整的，她還是看不出來。
就好比手上這1封，全是鐵劃銀鉤、瀟灑而不羈的草書，她連猜帶蒙的，只猜出大概意思。
她很是震驚，“淨凡大師圓寂了？”
“日期就在咱們清醒的第2日？這麼巧？這下面還說什麼了？阿衍，你快給我說說。”
白衍喉結滑動，艱澀地道，“信是忘塵寫來的，他是淨凡大師的師侄。信裏說，當年淨凡大師施法將你轉世投胎時，你因放不下念念，便暗地裏留下1魂，跟在念念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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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你歸來時，那1魂也生出了感應，回到你體內，與你合2爲1。只是隨着你我情感的加深，那1縷魂竟生出別樣的心思，試圖掌控你的身體。好在冥冥之中，1切都已有安排。
你與烏擊骨互相發下咒念時，應驗到言希身上，也就是那1縷魂上。那1縷魂當場魂飛魄散。
你受到反噬，魂體也4分5裂。而後我太過憂心，也心神受損，魂體也不穩。淨凡大師便在禁地裏施法，指引我倆4散的魂魄歸來。”
白衍說到這裏，1顆眼淚，從他猩紅的眼眶滑落。
“兩次施法都是逆天而行，淨凡大師兩回遭受天譴，第1回他耗盡1身修爲扛下；第2回要救兩人，他沒了修爲，便獻祭了自己。他，最終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什麼！
甄珠眼前突然發黑，身影踉蹌，白衍忙扶了她1把。
她眼睛發燙，熱辣之氣涌上喉間，瞬間淚如雨下。
難怪他們在那祕境裏找不到出路時，會有梵音祝禱，有金色蓮花托着他們離開，原來是淨凡大師在施法！
於淨凡大師而言，她不過1陌生人，他竟能做到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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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失去了修爲，之後再獻祭了他自己！
而她才只見過他1回，連他的樣子都沒記住！
這如何對得起他啊！
前幾日她還想着回去看看他，可那時他早已經……
這真的是……難以承受的生命之重啊！
甄珠哭倒在白衍懷裏，“阿衍，淨凡大師，爲何給我逆天改命救我啊？搭上了他自己的性命，不值得的。”
白衍啞聲安慰她，“珠兒，不，你是值得的。如果沒有你，安國侯與東夷的陰謀得逞，大巫師也會將所有屍體變成怪物，這天下生靈塗炭，我們天啓國，必將滅亡。
淨凡大師定是掐算出這1劫難，才犧牲自己的。他救了你，而你救了天下人，這是最好的結局，生命也更有意義。
淨凡大師是心甘情願的，他走之前，也1定很安詳，你無須自責。”
甄珠哭着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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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她也知道，淨凡是出於大義才救的她。
可1想到有個人爲自己付出了生命，她還是悲痛到難以自抑。
白衍也不再勸，就摟着她。
任由她哭上1陣，才柔聲哄她，“好了，不能再哭了，不然傷了身子和寶寶，要對不起淨凡大師的犧牲了呢。大師在天之靈，也會不安的。”
甄珠將眼淚和鼻涕蹭到他衣服上，任由他抱自己回到牀上，再去倒來熱水給她洗臉。
她看着帳頂，軟着嗓音說，“你去洗漱陪我。”
“好。”
白衍寵溺的親了親她的臉和額頭，才進了洗漱室。
甄珠怔怔地看着帳頂，想着淨凡大師，她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她剛來這裏，無論做什麼都拿淨凡大師當擋箭牌，他卻從不澄清，還爲她掩飾；分明爲她而失去1身的修爲，那次在外婆家遇見，他也沒提過半句。
可她得知淨凡大師對自己有恩後，卻從未去感謝、探視過他！
真的很內疚！
很難過！
甄珠捂住眼睛，眼淚不住從指縫間滑落。
直到肚子緊繃繃的很不舒服，她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腦子裏又想起以前的1些事，她忽然釋懷了。
上輩子她被所有人厭棄，卑微的討好所有人，也換不來1個笑臉；
可這1世，所有人都對她很好，有寵愛她的丈夫和家人、有兩肋插刀的好友，甚至連掌權者皇帝都護着她。
這裏，纔是她的歸屬。
或許所有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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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過得不好，是來渡劫的；等渡完劫，纔是幸福的開始。
而淨凡大師也是。
表面上他是去世了，可實質上，他修成正果迴天上去了，成神成仙了。
1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