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人呼啦啦的跑到了甄家宅子前面,躲在了暗處。
只見門前車水馬龍,衣着光鮮的達官貴人互相打着招呼,在小廝丫鬟的簇擁下,含笑走了進去。
甄老爺子一身玄色簇新錦袍,面色紅潤,與同樣精神矍鑠的外公、還有管家模樣的男子,一左一右站着,迎接賓客。
三尺村的村民眼睛都看直了。
“我滴乖乖,這破落甄家,哪裏來的這麼多有錢親戚?”
“你傻呀,他家的珠兒可是縣主,品階只比郡主低一點,整個銅州,但凡有腦子的,哪個不知道來沾點光?”
“那咱們……”
大家沮喪低頭。
錯了!
若早一點去送禮,說不定就被迎進去,成爲那座上賓,與這些貴人同坐一桌,那機會不是更大?
再說了,能進去就同等與甄家和解,那甄珠又是個好心的,即便貴人不關照,有難處還不得幫襯一二?
所有人後悔不迭。
沉默了一陣,有人提議,“要不咱們也回去拿點賀禮?眼下還沒開席,還來得及的。”
其他人正想附和,又有人指着前面,大聲嚷嚷,“你們看。”
只見方纔在榕樹下口口聲聲不會隨禮的農春花,此時懷裏抱着一個包袱,小跑着出現在路的那一頭。
不用問也知,她是來送禮的。
“她不是說她沒那個閒錢嗎?卻又偷偷來送,孃的,太噁心人了。”
不知是因爲農春花的欺騙,還是別的原因,大家出奇的憤怒。
“不對,那甄老爺瞧見她臉色都黑了,你們看。”
大家又擦了擦眼睛,伸長了脖子瞧。
只見農春花擠出諂媚的笑容,神色緊張的把包袱遞給甄老爺子。
“老爺子,我、這是我給兩個孩子的一點心意……”
甄老爺子眯了眯眼,卻沒有接。
一旁的外公溫和地道,“我親家說了,鄉親們的心意,她心領了。天寒地凍的,大妹子回去吧。”
這是不收了?
連門都不給進。
農春花的笑容僵在臉上。
外公又催促,“大妹子,回吧,莫擋着貴人的道兒。”
管家身後出現了兩名家丁,大有她不走,就把她請出去的架勢。
農春花感到難堪,紅着眼,低聲罵了一句,“狗人看人低!”
抱着包袱轉身跑了。
暗中的村民傻了眼。
“真的不收啊。這也……太記仇了吧?”
“虧得咱們沒送,不然丟死個人。”
“也不看看甄家那些客人送的什麼禮,用大木箱裝的,裏邊不是綾羅綢緞便是金銀珠寶,咱一塊布頭,他們家下人都不稀罕。”
村民們垂頭喪氣的走了,心裏多少都帶着怨氣的。
都覺得甄家人太記仇,過去的事,還一直揪着不放。
也變勢利了,有錢了便瞧不起他們這些窮苦鄉親了。
卻不會覺得自己有錯,也從未真誠的給甄家道過歉。
……
甄珠今日也忙得腳不沾地。
張婆子受秦大妮影響,一直都提不起精神,神色焉焉的,招待女賓客的任務,就落到她和外婆頭上。
甄家祖上有三個外嫁女,她們的後人都來了。
另外,沈母和上回聚會上的一些婦人,也都帶着七大姑八大姨來。
禮品也貴重,全是人蔘鹿茸、燕窩冬蟲夏草、小孩子的金銀長命鎖、手釧、鐲子這些。
甄珠讓管事的記下,她招呼客人入座,再回庫房一一準備回禮。
不過,甄家一窮二白,哪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只有她系統裏的藥物了。
好在之前訂購了許多爲做賑災用的小瓷瓶,庫房裏還剩下一些。
她把藥物包裝拆掉,裝入瓶子,寫上藥名和用法用量,兩三個瓶子裝入小木盒,便是一份體面的回禮。
這些藥物沒有用在病人身上,系統也沒說什麼,估計是當作她救人的福利吧。
快要忙完的時候,白衍的侍衛統領陳凡來稟告。
“夫人,文公子、蘇公子來了,似有要事,主子讓您過去。”
甄珠一愣。
文公子是皇帝,跺一跺腳,整個朝堂都震三震的人物;蘇公子是蘇陌,也是個大官。
他們一同來喫她家的酒席?
這也太給白衍面子了吧?
而且,這一君一臣都不回國都,是要作甚?
他們談論的定是家國大事,關她什麼事兒啊?
甄珠心裏滿滿都是疑問,可怎麼也想不通。
索性不想了,起身整理下衣裳,跟陳凡走。
宅子今日辦喜事,佔用了廳堂。
所以,白衍在書房招待了他們。
甄珠才進去,他起身牽着她的手,讓她坐在椅子上,他則挨着她坐,握着她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甄珠:“……”
握那麼緊,是生怕誰搶了似的?
而且皇帝在,她不要行禮的嗎!
她不自在的用力掙了掙,卻被他握得更緊。
蘇陌似笑非笑的道,“白兄與夫人伉儷情深,真是令人豔羨呢。”那語氣酸溜溜的,又帶那麼一點陰陽怪氣的味道。
白衍緩緩勾脣,“蘇兄無妻無妾,羨慕也無用。”
甄珠差點笑出聲。
直擊靈魂,扎心扎肺啊。
皇帝語氣悠悠,“衍啊,吾妻妾無數,也沒有如你這般的。低調些,啊?”
“文兄有所不知,我與內人平日就這般相處,習慣了。”白衍說着,緊了緊握着甄珠的手,“之前你救治過的災民,病又犯了,且比之前還嚴重。”
甄珠一詫,“不應該啊,屋子前後反覆消毒,被褥用具一應是新的,食物也交代過烹飪熟透才喫,怎會如此輕易便復發呢?”
蘇陌看了她一眼,目光帶上一絲戲謔,“國都來的太醫,已到達災區,懷疑夫人未將染上瘟疫的病患治好,卻欺瞞聖上和朝廷,騙取封賞。”
甄珠:“……”
幽幽嘆氣,“定是惱了我搶了他們的功勞。他們定是欺我一個小小的農女,無靠山無名氣地位卑微,罪名扣我頭上,也無人爲我正名。”
其他三人看了她一眼。
無靠山?
整個國家最高的掌權者就在你跟前!
無名氣?
整個銅州,誰人不識君?
地位卑微?
你是品階比太醫還高的縣主!
三人都有些無語,如果他們是現代人,此時腦子裏定然會浮現起一個詞:凡爾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