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夫說得沒錯，傷口已成了一條淡淡的細線，只看到一個不得不露出來的線腳！
原本旖紅的傷口皮肉外翻，即便塗了藥，日後也會留下醜陋的瘢痕。
可現在看來，這麼一條小縫隙，以後塗胭脂都能完全掩蓋住了！
夫人她的手，一定是被神仙施了法，不然怎麼會這般厲害呢？
又聽甄珠說，“傷口超過了三個時辰，邊緣有些許皮膚壞死，不然我還能更貼合一些。”
旖紅震驚地看着她，還能做得更好？
好到完好無缺的那種嗎！
黃大夫聽甄珠這麼說，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看她的目光，像在看怪物。
同時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了進去。
之前自己瞧不起人家。
如今人家卻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驕傲自大！
太打擊人了！
旖紅驚喜莫名，走到甄珠身邊，直挺挺就給她跪下了。
“夫人的救命之恩，奴……”
甄珠輕咳一聲提醒。
在自己面前自稱奴婢，這馬甲不就掉了嗎！
旖紅也是太過激動才如此，此時打住了，沒往下說。
黃大夫卻起了疑，“夫人？”
甄珠面不改色的圓，“我長相老氣，她以爲我嫁人了。”
女子：“……”
我眼不瞎，你有沒有做婦人打扮我看得見。
而且，你哪裏顯老了？
甄珠見她不信，輕咳一聲，道，“不要在意這些小細節。”
她扶起旖紅，徑自去開了門。
馮媽媽就等在門外。
她很擔心甄珠手術失敗，被黃大夫羞辱。
心裏忐忑不安、提心吊膽的，感覺時間被拉得很長，每一刻都是難熬。
正如熱鍋上螞蟻般走來走去呢，門突然打開了。
她愣住。
甄珠說，“手術完成。”
馮媽媽面容抽了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夫人這麼快就出來，大概沒有成功。
那黃大夫清高自大，方纔夫人與她叫板，她便已懷恨在心，等會兒還不知如何奚落夫人！
但自己又不能太過維護夫人，不然她要起疑。
這可怎麼辦！
馮媽媽小聲對甄珠說，“辛苦夫人了，請您先回醫館，老奴遲些再去見您。”
甄珠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旖紅的藥還沒開呢。”
這麼着急攆她做什麼！
馮媽媽快要哭出來了，“夫人，回頭老奴帶上旖紅一起。”
甄珠：“……”
這是什麼一個情況！
旖紅瞧見馮媽媽欲哭無淚的表情，便能猜到她內心什麼想法。
不等甄珠出聲，她便急忙說了，“馮媽媽，夫人把我的臉治好了。”
什麼？
那可是兩道長長的疤痕啊！
馮媽媽錯愕地看了甄珠一眼，疾步進去，奔到旖紅跟前。
甄三丫與兩名丫鬟，緊隨身後。
馮媽媽怔怔地看了許久，忽然捂嘴笑起，“我家旖紅的臉，保住了，喋喋喋……”她看向一旁備受打擊、怔怔發呆的女子，得意洋洋，“黃大夫，你看，甄大夫醫術如何？”
黃大夫氣若游絲的看她一眼，不想說話。
哎呀，好解氣！
“咯咯咯……”馮媽媽發出老母雞般的笑聲，“夫人妙手回春，真乃在世華佗也！”
那兩名丫鬟小臉上憤憤然，也擠上前看旖紅的臉。
頓時，也都不想說話了。
甄三丫慢條斯理的踱過來，怪聲怪氣的道，“有人說，我家小四不能給旖紅姑娘治傷，會留下傷疤，像蜈蚣一樣噁心。我看旖紅姑娘的臉還是那麼的美麗脫俗，蜈蚣在哪兒呢？”
看向那兩個丫鬟，“你倆看見蜈蚣了嗎？”
兩個丫鬟面色一陣青一陣白，覺得無比難堪。
甄三丫可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倆，“蜈蚣呢？是不是你倆吃了？”
甄珠覺得好笑。
這個三姐姐，原先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如今話比以前多了，損起人來，也毫不含糊。
變壞了。
不過，她好喜歡。
“三姐，我不會讓病人的臉出現蜈蚣樣的瘢痕的。”她看向那女子，“醫者仁心，若沒有九成十成的把握，哪個又會輕易嘗試呢？黃大夫，你說對嗎？”
黃大夫嘴脣蠕動，臉龐繃得緊緊的，面色發紅，樣子尷尬又嚴肅。
一方面她震撼於甄珠出神入化的手法，一方面爲自己的驕傲自大而羞愧，她拉不下臉，整個人被吊在半空中一般，難堪到無地自容。
甄珠沒管她，拿出自動黏貼的紗布，小心翼翼的貼在旖紅的傷口上。
“注意不要沾水，不喫辛辣的東西，我隔天給你換一次藥。”
旖紅眼眶一紅。
夫人冒着那麼大的風險爲自己醫治，自己卻對她沒有信心，夫人被黃大夫質疑的時候，自己也沒有站出來力挺她，她真是狼心狗肺，愧對夫人！
思及此，她又想下跪。
甄珠用眼神制止了她，“你這兩日該喫喫，該喝喝，放鬆心情，傷口才好得快。”
旖紅哽聲應下。
甄珠帶着三丫到了偏房，把配好的藥丸子，用小紙張包好，寫上醫囑。
回到旖紅的房間，甄珠把藥遞給了她，見黃大夫沒有離開的意思，她便說，“那就這樣吧，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有這些人在，什麼話都不方便談。
旖紅溫順點頭。
馮媽媽把甄珠送出門口，欲言又止。
躊躇了下，說，“夫人，今日之事，實在對不住……”
“別這麼說，你事先並不知我要來，有何過錯之有？不過，旖紅的傷，用我的藥會好得更快一些，其他大夫的，你都推了吧。”
“老奴曉得。”
“對了，”她在馮媽媽耳邊說，“我的藥，全是根據師祖傳下來的方子煉製而成，你讓旖紅收好，莫要被別個醫者偷走，拿去牟利了。”
“老奴知道。”
“還有，我希望識香閣不要白日裏營業，一來姑娘們得不到休息，二來白日宣淫，到底影響有些不好。”
馮媽媽微微一詫。
她還不知道那胡元飈的事，因此覺得甄珠這個要求有些奇怪。
她苦笑，“夫人，晚上閣裏的恩客不多，這收入也緊巴巴的，稍微放鬆些都得問爺拿銀子支出，老奴實在是……”
這麼好的位置和環境，都掙不到錢嗎？
看來，這識香閣要抽時間整頓纔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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