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女子怒斥她，“針線能縫製衣裳被褥，可拿來縫製傷口，卻是聞所未聞！你想創先例、掙名聲，我不怪你，可你萬萬不能拿旖紅的臉來做試驗！那是她的命！”
聽她這麼說，旖紅的心裏有些感動，同時也有些忐忑。
女子的兩個丫鬟也佯裝在議論，“針線能縫衣裳，可人又不是衣服，能縫好嗎？這一針針下去，得疼成什麼樣兒啊！”
另一個丫鬟接口，“可不？而且，這傷好了以後，這些針線也會留下疤痕吧？一節一節的，像蜈蚣趴在那兒，比原本的還噁心啊。”
“嘻嘻，噁心的蜈蚣……”
兩個小丫鬟笑了起來，老鴇、旖紅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那女子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甄三丫氣得手指着他們，“你們……無知！”
“無知？”那女子嘴角勾起嘲諷，“那這位姑娘，你來說，爲何要拿針線縫傷口？有腦子的人都會想到，這麼做會造成二次受傷，除了疤痕變得醜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作用。”
甄珠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那是你孤陋寡聞了。”
“什麼？”女子被氣笑了。
出聲隱世醫院家族的她，家裏的醫術、案例堆積成山，她自小就博覽羣書，可從未見過縫合術！
“古人都不會的法子，難不成你自己正能獨創？好，我姑且當你你是醫學天才，這法子能行得通。
那麼，我再請教你，被針刺的痛苦，你又如何解決？你要知道，傷患本就飽受折磨，你這一針下去，她哪裏還扛得住？”
甄珠淡然道，“那你知道麻醉術麼？”
“什麼麻醉術？”女子一臉茫然。
“你看，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我三姐說你無知，你還不承認。”甄珠懶洋洋的站起來，開始挽袖口。
“你！胡攪蠻纏！”女子氣得面色發青，衝老鴇發飆，“陳桂花，今日有我便無她。你選吧。”
老鴇擦了擦額頭的汗。
說實話，醫術上，她更相信女子多一點，畢竟都合作這麼久了。
但是吧，珠兒是主子，她壓根兒就無權做選擇。
正要回話，甄珠卻淡淡地道，“黃大夫既然不信我，何不給我打下手，眼見爲實呢？”
“我給你打下手？”女子手指着自己鼻頭，氣笑了。
她見過狂妄的，沒見過這麼狂妄的！
“你算哪根蔥，憑你也想指派我？”
老鴇嚇得面色都變了，“黃大夫，甄大夫醫術高明，深受百姓擁戴，請慎言！”
“她？深受百姓愛戴？”女子像是聽到天方夜譚，滿臉的不可置信。
甄珠道，“黃大夫若是不信，就在後頭候着。等我手術完成，你可進來查看。”
“不必。”女子擺擺手，看向甄珠的目光，透着濃濃的嘲諷，“我就給你打下手，就看你耍什麼花招。”
話裏話外，都透着甄珠招搖撞騙的意思。
甄三丫反脣相譏，“有些人話不要說得太滿，不然待會兒被打臉，可是很疼的。”
女子那兩個丫鬟氣呼呼地瞪着甄三丫，故意同女子說，“師父，你的醫術造詣，就連織雲谷的少主都稱讚的，未來的路還很長，您又何必同這種小人較勁？”
女子擺手，“你倆無須再勸。醫者父母心，我見不得旖紅受她矇騙，我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甄珠嗤笑一聲，“不到黃河心不死，黃大夫，咱走着瞧好了。”
“你放心，我定會睜大雙眼，好好看着的。”
兩人都無比堅決，他人勸說無用，只好出去。
甄珠拿出消毒水，讓女子淨手，再戴上手套。
女子看不出她的東西是從哪裏拿的，以及看不出材質的橡膠手套，心裏很驚訝。
不過，面上仍是不屑一顧。
甄珠讓旖紅躺下，準備給她打麻藥。
再給傷口消毒、修整。
開始縫合之前，先在她頭皮上劃開一道口子。
“你幹什麼！”女子大驚，“不是要縫合嗎？怎麼反而給她多增加一道傷口？”
旖紅之前對甄珠有種迷之自信，此時也不禁心頭一緊。
甄珠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別慌，解釋道，“這是給臉上的傷口解壓，待會兒縫合的時候，就不會緊繃。”
女子心裏頓時，有種茅塞頓開之感！
甄珠打麻醉。
她又是大呼小叫。
甄珠白了她一眼，“不懂就安分守己看着，不要瞎叫，那樣顯得你很無知！”
女子氣得臉都白了。
甄珠又指使她去點燈。
“大白日的，要什麼燈？”她懷疑甄珠在藉機報復，才這麼使喚自己的！
甄珠只說，“光線不夠。”
她確實是故意把她支開的，不然怎麼從空間裏拿東西？
女子不情不願的，最終還是去了。
甄珠趁機從系統裏挑選了最小的針頭和線拿出，手持針鉗。
針尖刺穿皮膚，進入皮下，她卻沒有把針頭抽出，再次進入皮下做鎖邊。
這是美容院裏、皮膚縫合術中比較難的一種。做學術交流的時候，她有幸見過，但是第一次操作。
也多虧她上輩子手術做多了，那手勢又快又穩，毫無壓力。
女子點燃油燈移過來，見她當真在縫傷口，便站在一旁看。
越看越心驚。
這手勢、這速度，沒有縫過一千，也縫過八百了吧！
很快，手術完成。
甄珠再拿起酒精紗布，慢慢的擦拭臉上的血跡，傷口暴露出來。
女子再湊近些，發現傷口兩側的皮膚對合驚人的貼合、平滑，縫隙小得跟條線一樣，針眼藏在肌膚內，完全看不到。
她瞪着眼睛，震驚到一個字也說不出。
旖紅見她這樣，以爲傷口變得更糟糕，心沉到了谷底，也不敢問，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夫人……無事的，原本奴婢便毀了容，再差也差不到哪裏去，奴婢……”她反過來想安慰甄珠，卻哽咽得說不下去。
實在太難過了。
女子回過神，忙道，“不，縫合得很好，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
什麼！
旖紅激動地站起，直奔梳妝檯。
有些模糊的銅鏡面上，映出她絕美的容顏。
她不敢置信，抖着手，輕輕撫摸那兩道傷口，內心震撼到無可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