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別的顧慮,“咱們或許都錯了。讓大姐帶這麼多東西回去,非但討不了好,反而激發她婆家的貪念,最終害了她。”
張婆子嘆氣,“到時再說吧。好歹教那朱家知道,大丫有咱們撐腰,在欺負她的時候,留幾分餘地。”
……
甄珠閒不住,過了兩日,甄老爺子的身子好了些,不用打點滴了,她便又和兩個姐姐上了山。
這回準備充足,有乾糧有水,還有驅蟲的藥,姐妹仨大着膽子,去了深山處。
也不知甄珠運氣好還是怎的,這回又找到了靈芝。
古代人都有一個錯誤的認知,都以爲靈芝長的時間越長,越值錢。
可其實靈芝是一年生的真菌,沒有那麼神祕。
長出子實體只需要短短几天,到成熟也不過一年時間,成熟後的靈芝不及時採摘就會老化。
上回那一株是新鮮的,龐光言說年輪有好幾圈年份高,稀罕得跟什麼似的,她沒說穿。
所以他隨意出個價,她立馬就接受了。
她眼前的這些大多被蟲蛀腐蝕,只剩下一個木質化的空殼,新鮮的還有幾株,比上回的還要大,這回賣的錢更多一點。
木質化的也帶回去,當個盆景也好。
此外,還挖到一株小人蔘,參體上的皮不算老,色澤鮮,根鬚多,判斷不超過二十年。
如果任其成長多幾年,價值會更高。
但是,她等不了。
有了這兩樣東西,其他尋常的中草藥她不太看得上。
主要是太常見,人家藥堂也不太想收,讓藥童自己去山上採一些,便足夠對付了。
那天龐光言的藥童,就是因爲她帶的藥材太普通,普通到以爲是無用的雜草,覺得她是來訛錢的,纔出言不遜。
這回她挖了些土茯苓、葛根、五指毛桃、野生山藥,收了些雞骨草、雞血藤、石斛、巴戟天等,都值點錢的。
又陸續發現銀耳、木耳、蘑菇等。
這十萬大山真是座寶藏,這裏邊什麼都有。
只要膽子夠大,敢闖,一定收穫多多。
當然,也是古代人對這些東西認知不夠,不然那些獵人都天天來採光了,哪兒輪到她?
揹簍幾乎滿了,姐妹仨便去採摘山楂。
前幾天做的那點山楂糕早喫完了,這回得多摘些,她打算弄去賣呢。
然後,在回去的路上,發現了涼粉草。
涼粉宿根越冬,又正值旱災,故而葉子不多,稀稀拉拉,摘起來挺費時間的。但是她喜歡涼粉草,遇到了不白嫖,都對不起自己。
甄二丫看下天色,“小四,這種草好像咱家後山有,咱回去再摘吧。”
甄珠頭也不擡,“多嗎?”
甄二丫想了下,“不多,都收冬了。”
不多你還提?
“那咱們趕緊採。”甄珠說。
“好吧。”你最美你說了算。
甄珠見她們興致不高,便說,“我跟你們說,這東西做出來滑溜溜冰涼涼甜滋滋,可好吃了。”她自己嘴裏也不由得快速的分泌唾液。
甄二丫兩眼放光,“真有那麼好喫?”
“我何時騙過你們?”
“哎,你說得我饞死了。”甄二丫兩姐妹不住咽口水,覺得痠痛的身體又充滿了力量,挖草藥導致痠痛的雙手,也靈活了。
甄珠彎起了嘴角。
水帶得不多,嗓子幹得要冒煙了,特別渴望冰冰涼涼的東西,人也渾渾噩噩提不上勁。
她這招望梅止渴的法子,特別管用,甄二丫兩人,立馬便精神了百倍。
幾姐妹蹲在這片山谷裏摘涼粉草,忘了時間。
等揹簍塞得不能再塞,才驚覺已是日落西山。
天黑後深林百獸出沒,到時她們仨就相當於羊入虎口。
“快走,快走。”姐妹三人互相催促着彼此,加快了腳步。
但是,很快,她們發現迷路了。
甄珠一到山裏就放飛自我,東鑽西跑不辨方向,眼下想找回原來的路線,很難。
但是,深山老林裏,也不可能另闢蹊徑。
只能找唄。
“完了。”
甄二丫拖着兩條痠痛到沒知覺的腿,望着那茫茫的十萬大山,整個人渾身都透着絕望。
“不急,讓我先捋捋,能找到路的。”
甄珠其實自己心裏也沒底,但士氣不能丟。
她站到空地上,手在額前搭涼棚,左看右看,而後認準了一個方向。
“往那邊走。”
她帶頭勇往直前,雄赳赳氣昂昂,感受不到累似的。
實際上,她渾身被汗水溼透,腳底也磨穿,最慘就是她了。
可越往前走,樹木越是遮天蔽月,密不透光。
不知名的怪鳥和野獸的叫聲隱隱約約傳來,時不時撲簌簌飛起。
可瞧着原始而隱祕,沒有人活動過的痕跡。
甄二丫拽着她的手臂,膽戰心驚,“小四,咱會不會走了反方向吧?”
甄珠累得滿頭大汗,只緩緩搖頭,累得一個字都說不出。
又走了一段,甄珠確定是把方向走反了,便轉身往回走。
此時姐妹仨都累到了極致,渾身發抖,汗出如漿。
甄珠砍了幾根粗一點的樹枝當柺杖,就這麼互相攙扶着,拖着麻木的雙腿,踉蹌着趕路。
天邊的夕陽一點點墜下,深林變得越發幽冷寂靜。
風大了,那些隱藏的蟲和獸,開始蠢蠢欲動。
……
“天都黑了,那三個丫頭還沒有回來,這可怎麼辦啊!”張婆子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女兒家家的,你讓她們往山上跑作甚?”甄老爺子板着臉,“去村裏喊人幫忙找吧。”
“這麼晚了,誰還肯上山……”
張婆子才說了這半句話,腦子裏靈光一閃。
“白衍!”
“白衍!”
夫妻倆異口同聲。
但是,又同時搖頭。
自家孫女表明了不喜歡人家,一副要和他劃清界限的模樣,怎麼還好意思去找他呢?
老爺子長嘆一口氣,“去找里正想想辦法吧。”
張婆子正要說話,忽然一聲軟糯的“孃親”從外邊傳來。
她眼睛一亮,如同看到了救星般疾步走出,忍不住同白衍說了這事兒。
白衍好看的眉緊緊蹙着,面色很難看,“只三個姑娘家,就敢往深山裏鑽?不要命了嗎?”
聲音透着難以抑制的怒意。
這幾日在老爺子跟前衣不解帶的侍疾,他日夜不能眠。
甄珠昨日反覆叮囑他今日在家休息,他便聽她這一回。
哪知睡醒過來,便得到這個消息。
這丫頭,太不乖了。
張婆子縮了縮脖子。
這小夥子身上煞氣好重啊,她幾十歲的人,都有點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