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大丫嚇得縮了縮肩膀,躲閃着從他身邊蹭過去,朱玉龍的手才動了動,她便嚇得“啊”一聲尖叫蹲下,一手護頭,一手護着肚子,縮在牆角。
這完全是條件反射的動作,一看便知她經常捱打。
“你幹什麼!”甄珠上前一把推開朱玉龍,眼神凌厲地瞪他。
朱玉龍被推得狠狠撞在牆上,發出好大的聲音。
他捂着被撞疼的後腦勺和後背,一面抽氣,一面眼神兇狠地瞪着甄珠,“你特孃的有病吧?”
“是啊,我有病。”甄珠拽起他的衣領,“人盡皆知,我是個傻子,我特麼的打死你,衙門知道都不會抓我,你信不信?”
她的眼神無比的冰冷肅殺,雙手力大無窮,似乎下一刻就要掐斷他的脖子。
朱玉龍從未見過這樣可怕之人,他嚥了口口水,“四妹,你這是做什麼?我是你姐夫,是你的長輩,你還想打我不成?”
小姨打姐夫,她的名聲別想要了。
她不在乎什麼名聲。
但是,她不能不顧及大丫的面子和感受,讓她受人指指點點,被人恥笑。
甄珠咬牙,忍了又忍,才慢慢鬆開鉗制他的手。
她去扶大丫,發現她渾身都在發抖,心頭火又高漲幾分,冷聲問朱玉龍,“你是不是經常打她?”
“打她我有什麼好處嗎,我要打她!”
“那她爲何如此懼怕你?”
朱玉龍覺得很好笑般攤了攤雙手,“我怎麼知道?你問我,我還想問她呢!我只是擡下手,她就跟個烏龜似的縮起來,誰知你家腦子有病是不是遺傳。”
甄珠抓着大丫,手指着他,“你只要跟我說一聲,他時常打你,我便幫你教訓他,讓你以後都不敢欺負你。”
甄大丫驚惶的眼神躲閃着不敢看她,本能的想點頭,可眼角瞟了下朱玉龍,忙又慌亂搖頭,“沒有,夫君他沒有打我。”
甄珠便撒了手。
想要他人幫助,首先要學會自救。
她連救贖自己的想法都沒有,她又何必當聖母?
甄大丫察覺到她剎那間的冷漠,心中一痛,“小四,我……”
甄珠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走過,去查看那摔倒後又自己爬起來的小秋。
伙房外有一條溝渠,平時的生活廢水都往那裏倒。在邊緣上,卻很溼滑。
那裏明明已經用竹籬笆隔開的了,不知小傢伙爲何會去了那兒,摔得一身的泥,額頭鼓起個大包,嘴角也不知被什麼劃出一道血痕。
甄珠想要蹲下來,哄她去上藥。
小傢伙卻如臨大敵,哭喊着慌里慌張的往甄大丫這邊跑,仿若她是嚇人的巫婆。
甄珠嘆氣,她就沒有見過一個小孩怕生人怕成這樣。
也不知大丫是怎麼帶的她。
避免孩子再次摔跤,她沒跟過去,只是讓甄大丫燒點熱水給她擦臉擦手。
不過很快,家裏人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一家人有說有笑的,倒也有幾分溫馨。
朱玉龍原本想去和白衍套近乎,可甄珠剛纔已經把門關上,他在外邊喊了幾聲,裏邊也沒人應他,他只好訕訕然回來。
張婆子也沒讓他閒着,讓他去後院釘雞舍。
“小四,那白公子是個好的,你可要把握住纔好。”
伙房裏,甄大丫不止一次對甄珠這麼說,語氣透着豔羨。
甄珠便問她,“那你自己呢?朱玉龍對你並不好,你就沒爲自己的以後做打算?”
甄大丫一臉茫然的看着她,不知該怎麼回。
女子成親生子,侍奉公婆,能有什麼打算?
頂多就是,多琢磨如何討丈夫和婆婆的歡心,少挨些打罵罷了。
甄珠見她這副表情,心中也升起無力之感。
剛纔系統就已經提示,她身上有多處軟組織挫傷,這都是被打擊、摔傷造成的,可見她每天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她默了默,又問,“你就沒想過,你與朱玉龍和離,重獲新生?”
甄大丫震驚地瞪圓了眼,“小四,誰教你說的這些的?我一個弱女子,帶一個娃兒,肚子裏揣一個,我和離後,我拿什麼養活他們?帶他們去做乞丐嗎?
小四,我沒有和離的想法,以後你也萬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不然玉龍知道,真休了我,我可沒法活了。”
“你和離了回來,我養你。”甄珠一臉的認真。
甄大丫感動了,滿眼的淚水,摸了摸她的頭,笑着說,“我家小四長大了,知道心疼姐姐了。”
甄珠見她不信,又重複了一遍,“我是認真的。我會醫術,我有能力養得起你們幾個。”
同爲女人,她心疼甄大丫。就想拉她一把,不然她會被朱玉龍慢慢折磨死的。
甄大丫笑了笑,掐了一把她的圓潤的臉,“傻丫頭,你不用嫁人嗎?”
甄珠正想說不嫁,張婆子拽了下她,手指頭點了點她額頭,“一天天的,這小腦袋瓜裏都在想什麼呢。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你姐在朱家是好是歹,也能湊合着過。她若真和離回來,咱家倒也能養着她,但是,村裏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個人,她能受得住嗎?”
甄大丫不住點頭。
李氏也打了甄珠一下,讓她不要再胡說八道。
甄珠見她們不認同,便有些煩躁,“她還懷着身孕,那朱玉龍都要打她,那平時呢?豈不是往死裏打?奶,娘,難道你們都不心疼她嗎?”
張婆子眼皮子狠狠一跳,眼睛冷銳的看向甄大丫,“可有此事?”
李氏則是捂着臉,“嗚嗚”的低聲哭了。
甄大丫連連擺手,“沒有,奶,小四,他攏共纔打了兩回,都是我做了錯事,才教訓我的。今天他也沒有想打我……”
甄珠毫不留情的揭穿她,“大姐,自欺欺人掩耳盜鈴,有意思嗎?”
甄大丫不說話了。
沉默了好一陣,才喃喃道,“我不和離,打死我都不和離。”
甄珠無語。
她不能夠理解。
甄大丫和李氏軟弱,不敢有和離的念頭也就罷了,可連張婆子這般開明又強勢的婦人,爲何都不贊同?
是性命重要,還是面子重要?
被人看輕奚落怎麼了,好歹也還活着,總有逆風翻盤、揚眉吐氣的機會吧?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啊。
她鬱悶,就沒待在伙房裏,進去給老爺子和白衍換藥。
本來心情都平復了,可喫飯的時候,她又差點發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