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上前一步，冷聲道，“害了人還在這兒胡攪蠻纏，你這娃兒，心地真是壞。”他一甩衣袖，王桂枝便破布般飛了出去，半天都爬不起來。
圍觀的鄉鄰像是見了鬼，“譁”地躲得遠遠的。
揮一揮衣袖，就能傷人，這不是傳說中的絕世武林高手嗎？
他們這些普通人，可惹不起！
躲遠了的朱大鳳懵了懵，回過神來母性迸發，“你個挨千刀的老賊，竟敢傷我閨女，我跟你拼了。”衝老劉一頭撞來。
老陳緩緩伸出手掌豎在跟前，朱大鳳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牆，無論她如何努力，都不能再往前走半步。
這是什麼神仙力量！
鄉鄰們目露驚恐四下散開，恨不得爹孃多生兩條腿！
太可怕了！
朱大鳳也識趣，一把背起女兒，轉身便跑。
頓時，滿世界安靜。
甄家人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張婆子嘴張了張，躊躇了片刻，還是問了，“那個，白公子啊，你家祖上是做什麼營生的？我瞧你這也不像耕地的呀。”她也很害怕，聲音都有些發抖。
但是，爲了孫女的終生幸福，她不得不問清楚啊。
白衍看了看甄珠，道，“皆是田舍翁。”
張婆子與李氏眼神交匯：這小子不夠老實啊，咱們是不是看走眼了？
老陳暗說不妙，笑着接口，“我家主子祖上確實是農耕鄉民，只是主子年少便出外闖蕩，掙了些家底，日子纔好過些。”
張婆子追問，“那你呢？”
一個武藝高強的花甲老人，不說兒孫繞膝，最起碼自給自足是沒問題的。他卻給人做家奴，那不是很奇怪嗎？
老陳笑了笑，“主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孑然一身，無處可去，唯有厚着臉皮跟着主子討飯喫。”
張婆子遲疑着點了點頭，但還是有許多疑惑。
“白小哥，你說你家人都已不在，那爲何你不回老家繼承香火，反而來此處落腳？”
甄珠抽了抽嘴角。
人家幫了你大忙，你還要當人家犯人般審問，小老太你想幹什麼！
不等白衍開口，她便搶先說，“奶，這是人家的私事，咱別八卦了。回去喫飯吧，菜都涼了。”
張婆子是有苦說不出。
丫頭，奶不是八卦，這不光是他的事，也是你的啊。
“白小哥，走，繼續喫飯去。”
明面上不給問，暗地裏還不行嗎？
這小子若再不老實回答，休想娶她孫女！
白衍也知小老太在打什麼主意。
他想回去了。
但是，看了看甄珠一眼，又捨不得。
雖然張婆子答應了婚事，可最終還是要這丫頭點頭纔行。
如今她還沒有喜歡上自己，以她的性格，是不會嫁的。
那麼，他想見她一面，都不容易。
罷了，留下吧，多看她兩眼也是好的。
思及此，他點了點頭，擡步走向堂屋。
念念見狀笑眯了眼，小胖手主動伸到甄珠手掌心，“娘，我還想喫粥。”
“能不能不要叫我孃親？”甄珠戳了戳他手背上的小肉漩。
小傢伙一雙黑漆漆的眸望着她，許久才幽幽地道，“孃親是不是不喜歡念念？”
甄珠耐着性子，“這與喜不喜歡無關，是你稱呼不對，要改過來。”
“那娘你想我喊你什麼呢？”
還叫她娘！
甄珠扶額，“叫姐姐，或者姨娘。”
小傢伙質疑，“可是，姐姐和姨娘，都不能嫁給我爹呀。”
“噗……”旁邊的甄二丫、三丫，一口粥噴了出來。
甄珠額頭青筋突突跳，“我沒說嫁他！”
小傢伙頓時垮下雙肩，滿臉的沮喪，“是爹爹不好嗎？還是念念不好？”
“不是你們不夠好，而是……”甄珠頭疼死，不知要怎麼跟他解釋。
小傢伙小小聲說，“好吧，既然娘不喜歡……念兒便不喊娘了。”
這副委屈巴拉的小模樣，十足十他爹的翻版！
甄珠見他這般，頓時沒了脾氣。
小傢伙退到角落裏，低着頭，看不清樣子，只覺得那小身影，分外的孤單。
甄珠想起前世躲在角落裏無人問津的自己，眼眶也發熱。
裝好一碗粥，放在桌子上，過去牽他的手，“不是要喫粥麼？快過來。”
小傢伙站着不動，她仔細一看，他滿臉的淚痕！
她愣了愣，便有些不高興。
都沒怎麼他就哭上了，這不是道德綁架嗎？
她沉下臉，嗓音微冷，“把眼淚給我擦了，我不是你娘，可不會慣着你。”
小傢伙一把打掉她的手，跑到一旁哇哇的哭。
甄二丫心疼了，數落她，“小四，你真是的，跟個孩子較真什麼。”
過去哄小傢伙，“念念，乖，不哭了，啊？”
小傢伙撲進她懷裏，哭得一抽一抽的，“二姨，村裏的小孩兒說我娘不要我，都喊我小野種，不跟我玩兒。”
甄珠只覺得心裏頭被重物敲了一記，鈍痛不已。
她曾經也被人這樣欺負排擠，她那時也在喊媽媽，也很渴望，有人來疼疼她……
恍惚間，跟前的小傢伙和以前的自己的影子，像是重疊在了一起。
她走過去，一言不發的把小傢伙拉過來，緊緊摟在懷裏。
啞聲道，“不哭了，我做你乾孃，以後我罩你。誰再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娘……”小傢伙聲音黏黏糯糯，摟着她的脖子，濡溼的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爹說了，娘嘴硬心軟，偶爾撒撒嬌、哭哭鼻子，她就答應了。
眼下不就成了麼？
雖說是乾孃，可好歹也是娘呀。
想到這裏，小傢伙又在甄珠懷裏蹭了蹭。
孃親的懷抱好溫暖，嗚嗚……
吃了晚飯，天都黑透了，小傢伙還是捨不得回去。
甄珠想着白衍幫了自家不少忙，便決定做點糖葫蘆給他嘗一嘗。
可是一看，哭笑不得。
前天晚上，家裏人是把山楂去了蒂和籽兒，可都弄爛了。
加上昨日李氏端出去曬，都曬乾了。
但是，她答應了小傢伙，不能食言。
想來想去，決定做山楂糕。
她把山楂取出，加點鹽，在水裏泡了一會兒，然後放鍋裏蒸熟。
在這過程中，小傢伙噠噠的跑回家洗了澡。
然後讓他爹打着風燈，把他送過來。
“娘，我肥（回）來啦。”笑成月牙兒般的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甄珠：“……”
她這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啊！